狼在忍饥挨饿十几天后得以饱餐的腹鸣。
也像烈鹰在尾随盘旋十余天后扑动翅膀时的长啸。
更像是母狮在为解救亲子而仰首发出的怒吼。
有死无生,有我没他!
浑身的血液仿佛直往上涌,胸口处憋闷的堵胀之意忽然全都直冲脑门而去。
头部忽然十分沉重起来,整个头颅好似膨胀、不断膨胀。
我清晰得感觉到头皮上的青筋与狮盔中的布料在摩擦。
青筋贲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胀裂。
但我已控制不住。
我已不再是我。
我听着自己大声吼叫着,手中长枪横扫着。
一人一骑,势若疯虎般向韩遂冲去。
双眼之中,除了韩遂,我再也看不到旁边任何一人。
本来挡在正中的老爹,似乎已被我所惊,急忙闪躲去了一边。
“韩遂!受死!”这是我听到的最后四个字。
然后我随即失去了听觉。
风声、马鸣、刀枪破空之响、马踏草地之动,我全部听不到。
可能还有老爹他们急切而且诧异的呼喊。
但是我听不到了。
所幸我还有视觉。
我还能看到韩遂那张我日想夜想恨不得时时刻刻踩在脚下的脸。
所幸我还有触觉。
我还能感觉到迎面的风不断得灌进我的领口,身体随着马背微微的上下颤动。
所幸我还有最后一丝力量。
我还有机会杀了他。
触手可及、近在咫尺的机会。
我怎能轻易放过!
胯下的烈马越奔越急,韩遂的胸口仿佛已在我的枪尖,我早已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急剧的跳动,手中的长枪似乎也忍不住在掌心弹跳着,我感到自己的鼻腔喷出的气息已腾热了单薄的上唇,唇上已是一片干燥的疼。
此时我眼中的韩遂,已然失去了生机。
那是一个活靶。
然后双臂不由自主的伸出,我对自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
一切都是感觉。
我是旁观者。
却是感同身受。
-
长枪、贯出。
韩遂那柄虚举着的长刀便在我刺出的刹那动了起来,长刀擦着枪柄直往我双手上削去,刀光如雪,晃得我双眼一阵发白,我那双尚未长成的手已卷入刀影之中。
长枪、贯出!
左手撤回,右手回收,使得韩遂的长刀掠了个空,我全身的力道在此刻集结在右掌,近丈长的长枪依然笔直的攒向韩遂的胸口。
韩遂脸色大变,长刀已无力回斩,我已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怒火,可是、我的愤怒,又有谁能够承受?!
长枪……贯出!
这是一记直刺,刺出之后我双臂的力量仿佛在这一瞬间全被抽干。
然后我看到这一枪在天地之间仿佛搅起一道狂风,枪锋所至之处的空气全被生生地撕开。
这一枪,挟带着四年来我对韩遂的深刻仇恨与滔天怒意,一往无前、直刺过去!
我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轻轻的一声、两声、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