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春末,夜里的草尖上会积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本应是一片宁静。
这是春末,夜里偶时会有漫天大雾,让空气变的湿润,变的让人呼吸的过程中都觉得舒服。
然而,这一切的惬意,在今夜却被彻底打破,从而变的冷冽,变的让人们难以呼吸。
宁波城地城墙上,一名皮肤黝黑眉浓如墨染的男人伫立在那处,他魁梧如山,一对山菱眉近乎倒立,批风随风飘荡。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静止。
他微蹙着眉凝视着手中横切面平整到近乎光滑的断旗,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竟入了神,连周遍一干手下的情绪都忘记察觉。
周遍地军人噤若寒蝉,在这个最南边爬上岸地海风呼啸的夜晚安静的站在男人的两侧,使劲的低下头,不,应该说他们根本不敢在看到断旗之后的将军面前台起头,心底阴凉的站在那处,羞愧又恐惧地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审判。
“这不是你们的错”周遍万籁俱寂时,那些军士们心脏剧烈跳动时,那名魁梧如巨人地男人如让人沐浴春风般出声道。
他的声音并不如他的长相那样粗糙,是略带磁性的沙哑。
而正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的沙哑声音,将一干紧张到冷汗如瀑布流水一般的守城偏将们悬浮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然而这个沙哑好听的声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所有人羞愧于自己的无能,重新的低下了头。他淡淡道:“两个时辰了,方向摸清了吗?”。
“禀元帅,属下无能”城门关统领侯灿单膝跪下,只手拂腰间别着的刀,只手搁置于膝盖,额间冷汗落下,无比羞愧道:“方圆五里内的山坡都已翻遍,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属下已经遣人往更深处搜去”。
男人微微皱眉,瞥他一眼,此人是当年自己封帅征西时便开始跟随自己拼搏天下的老人了,作为大秦六虎将中最擅长用兵的男人,他自然不是一个只懂得在战场上行兵布阵的匹夫,还有令人膛目结舌的惊人记忆力,当然记得眼前的城门官,名叫侯灿,是从那时一名小小步卒攀爬至今的老资格,他甚至还记得,与草原开战的那年,他曾为自己挡下过一刀,这才渐渐从军营里抬起了头,凭借一身草莽气一鸣惊人,直至后来陛下颁下令他替守宁波时爬上了城门关统领一职。
似乎察觉到元帅看了他一眼,侯灿心里一惊,连忙将头再次低下。
“应该是修行者”
男人不知是因为想起当年的老人死地只剩寥寥无几而牵动起思念的情绪,还是因为断旗横切面的诡谲光滑,不知觉中他便想到替当年的老部下解一解围。今夜虽断了旗,却并未死人,作为有资格镇守宁波的他,不会太在意这件事传出去后即将产生的流言蜚语,况且断旗之人,本就不是这些人足以防范的对象,既然这样,那为何要罚?
男人的声音是沉稳的,平淡中稳如泰山,仿佛风吹不动,雨淋不腐。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神色复杂,随后眉宇舒展开来,释放出某种欣慰的信息。
他们地将军,用兵苛刻,不讲一丝情面,可是对于一些小事,相比其他军营总会显的那么宽容,不会在发生这种丢颜面的事之后把手下推出去,而是用他自己那一字魁梧肩承担起来。
有些人释然,或许即使当年镇南王意气风发时也一样名声显赫的孔力武征西大帅,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拥有如此多的忠义之士甘愿跟之,才能够让天门破例的下拨一名惊才绝艳的修士到他身边,从超脱凡尘的天门修行者变为一名俗世中的军师。
候灿脸红如醍醐,羞愧道:“末将有罪”。
孔力武将军皱起眉头,低斥道:“退下”。
所有人一惊,候灿更是心间一凉,忙不迭挪到一旁。
自此,场间沉默下来孔力武不想说话,其他人是不敢说话。
许久后,兴许是想把这种奇怪的氛围打破,孔力武身旁一名酒糟鼻老道走到他的身旁,手指向远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这个老人直到如今仍旧隶属天门,不归朝堂编制所管,正是宁波城的军师。
不知军师做什么,众人也不敢问,只知道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那个渐渐驶来的模糊影子后,大家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大喜。
远处,正有一名本部的兵士策马而来,手中拿着一个夜间隐约散发光芒的物事。
孔力武微皱眉头,一甩身后披风,走下城墙。
马上士兵远远隐约瞧见将军伫立城门口间,心底一惊,仰臂抽鞭。
那是一张铁弓。
与因为奔驰太急而显的脸色略白地士兵点点头,接过对方手中那张被扭曲在一起的铁弓,男人那张永远粗犷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讶异,随即表情又陡然变的严肃起来,沉默不语的凝视着手中的残弓,摩挲着那些弓上地裂痕,不自觉中,眉宇间陡然间投放出来的异样信息,让周遍的人感觉到本就清凉的春中,温度更降下几度,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
能够让将军表现出凝重的事情,往往都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