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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干娘之三(1 / 1)

从此我就成了这禁区内的常客。她却一直不出屋,我就经常坐在阴暗的小屋子里,和这个奇怪的脸色苍白的老人说话。我问这问那,她也不烦,而且我问的越多,她就越高兴。直到现在,我也有些搞不清她当时是怎样活下去的。因为我记忆中根本想不起谁经常去给她送吃的。我无法了解她生活的内幕,但我知道绝对有一些受过她恩的人在偷偷地帮助她、救济她。

她经常做出一些让我莫名其妙的事情。比方说,我的手指不小心让什么割破了,流沣血疼得我直哭。她就会把我拉到阳光下,念叨两句,然后用手围着伤指一划,吹一口气,血立刻止住,伤口也不疼了,很快就长好。比方说,突然间,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红肿如两个鸡蛋,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她便让我立在阳光下,烧两张纸,然后把一柄生锈的刀朝天举几举,嘴里念叨几句,就说没事了,睡一觉醒不就好啦也果真如此。除了给我治手指头、治眼之外,我很少见她从炕上站到地上过。我曾亲眼见她向我耍过一个法术。她用手指在屋子当中画一个圈,然后闭上眼念念有词,一会儿屋里大大小小的老鼠全跑出来,一齐进入她画的圈中,又全部倒下昏死过去。我很难形容我当时见到这幕情景后的感觉。我的那种惊讶和震憾至今仍时时袭来。我如今都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民间法术或者其他什么秘密。关键这些老鼠都没有死掉,当干娘让我用小篮子把这些鼠们提到外面扔掉。鼠们一落地后,又全部活了,蹦蹦跳跳,吱吱叫着争先恐后地钻入乱石和杂草中。

因为我常在禁区里出出进进,我的伙伴们也就对这个小院子不再害怕。然而关于老人给我糖吃的事情我谁也没告诉。我怕他们知道会把我的糖争了去,也怕父母知道后不再让我去跟她玩,我再也捞不到糖吃,见不到那许多奇怪的事儿。伙伴们虽然不敢到屋里去玩,然而却愿意在那两棵香椿树或者老磨边玩。

有一天红军拿着一分钱向我们炫耀。那时的一分钱在我们孩子眼里,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它可以买五块洋糖,或者买一支铅笔,两块橡皮,或者买二斤苹果,三斤西红柿。

我们都很羡慕红军。我们就在老磨顶上把钱滚来滚去的玩。轮到我滚了,我一用力,钱滚下石磨,不见了。我们找了个天翻地覆,哪怕是一道小石缝或者一堆尘土都搜遍,然而仍不见那一分钱的影子。

红军就大哭着跑出去。一会儿,他领着他的母亲和我的父亲走进来。也不知红军是怎么说的,她母亲竟说是我拿了红军的钱。

我父亲一生耿直,最恨就是贪人东西。他一脸怒气,不由我分辩,拎起我就是一顿巴掌。我的屁股立刻红肿起来,我委屈地大哭起来。

然而,红军的母亲仍旧不依不饶,让我父亲赔她儿子的钱。我们两家原本就有些不和,现在终于让这个泼辣的女人找到了把柄。

我父亲苦着脸正准备往外掏钱的时候,两扇房门突然打开,她拄着一根拐棍颤微微地走出来,仿佛随时都会让风吹倒,化成尘埃。她的眼睛由于见了太强烈的阳光而眯缝着。她柔和又沙哑地对我父亲说,你冤枉了这个孩子,你冤屈了这个孩子。

她说着,就到那个磨顶的磨眼里一摸,立刻摸出一个分钱,正是我们刚才玩的那个。

红军娘悻悻地接过去,拉着红军没好气地走了。我似乎还听见她边走边骂,这老妖精,也不快死。

我更加响亮地哭起来,父亲看着我,一脸内疚。

后来,我在这个院子里玩的时候,无意中拾起一枚生锈的分钱,这才是我给红军弄丢的那枚。我这才明白,那天她是为了替我开脱而骗了大家。这么一个老人,竟为了一个孩子而说假话,这是多么不容易呀!可她从哪里弄来那么一枚几乎和红军这枚分钱一模一样,连年代和缺痕也一点不差的分钱呢?

这枚分钱我一直珍藏着,因为经常触摸,已经锃明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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