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黄庭坚到了汴京,刚好苏轼也被调回朝中,黄庭坚便拿着刘过的那两幅字去见苏轼,苏轼不仅对刘过的字大加赞赏,还对那首《桃花庵歌》给了很高的评价,苏轼是文坛领袖,朋友弟子众多,他的评论很快就由他的好友弟子传了开来,现在汴京许多人都知道了江宁出了个刘过,因为他的成名作是《桃花庵歌》,大家便送了刘过一个外号叫“刘桃花”。
刘过听着王雨霏说着这些话,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因为他曾放出话要在桃花庵著书立说,为父母尽孝,不见外客,孝道是时人最看重的品格,没人敢去破坏别人的孝行,所以还不曾有哪个人敢来向刘过求字。
但刘过对别人送给自己的那个号——刘桃花,耿耿于怀,一个大男人,被人叫做“桃花”,这是什么事儿吗?我家房后有鸡笼山,你们叫我“刘鸡笼”也要比叫“刘桃花”好听的多。
不过刘过对于王雨霏对汴京士林的动向了解的这么清楚,也暗暗心惊,王安石死后,王家的衰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在这旧党当政的时刻,王安石的门生故旧都被驱逐出东京,看她刚才夸夸而谈的模样,显然对汴京的动向了如指掌,不知她的消息是如何得到的。
王雨霏忽然问刘过道:“若《四书释义》得到士林肯定,刘兄名声大噪,不知那时,刘兄打算干什么?”
刘过道:“自然是再接再厉,将我这些观点,择其善者著书流传了。”
王雨霏道:“刘兄就没想过做官,一展平时抱负?”
刘过道:“官场尔虞我诈的生活,非我所喜。”
王雨霏道:“只怕到时候由不得刘兄。”
她这话说的大有深意,刘过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只见王雨霏神色如常,黧黑的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王雨霏打了个哈欠,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著书,我这就去休息了,刘兄也要早点休息。”说完长身而起,回房去了。
刘过看着王雨霏离去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儿,心道:这王雨霏还真是不简单。
春去夏来,转眼间,就到了农历的五月,莳儿、茗儿几个侍婢在桃树林中走动,茗儿好动,从桃树上摘下一个桃子,嘎嘣咬了一口,虽然还未成熟,但也已经不那么涩了。
书房中,刘过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这部巨著就算初步完成,全书包含了《大学释义》一卷,《中庸释义》一卷,《论语释义》十卷,以及《孟子释义》十四卷。刘过和王雨霏在注释这四部书的时候,并没有遵循前人学者那种注重经术原本,文字的训诂,名物的考证,而是注重对义理的阐发,也就是用“四书”来构造自己的学术思想,刘过将他那些后世先进的思想,不着痕迹地融入了进去,构成了一套新的思想体系。在序辞当中,刘过用进化论的观点把儒学的出现、发展,简要地叙述了一遍,并第一次将儒学的每一步发展与当时的时代背景联系起来,对书中一些普遍规律性的东西做了阐述。
对这篇序,王雨霏叹为观止,之后对部分用词做了修改,使它更容易被这时代的读书人接受。
在著书过程中,对刘过来说,也是对自己的思想进行整理、归纳、提升的过程,使他那些来自后世的先进理论更好的和儒学结合起来,就对儒学的理解而言,他已经走在同时代人的前列。对王雨霏来说,也是受益良多,几乎每天,刘过都有新的思想让她受到冲击,她觉得刘过就是一座横在她面前的高山,有时忍不住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
他们又花了七天时间对书进行修改,完善,到五月十二这天,终于圆满完成。
眼看着离开在即,众人对这座生活了三个月的茅庵,忽然都有些不舍起来,傍晚时分,刘过和王雨霏去桃树林中散步,刘过看着树上的桃子,感慨了一句:“桃子都快成熟了。”
王雨霏看着刘过俊美的面颊,有种很踏实、很安心的感觉,但想到离别在即,又有些惆怅。
“给我摘个桃子吧。”过了一会儿,王雨霏忽然这样说。
刘过扭头看了王雨霏一眼,心中奇怪:她不是不喜欢吃桃吗?知道王雨霏体质不好,关切道:“这桃子还没完全成熟,只怕吃了会拉肚子。”
王雨霏道:“我不怕。”
刘过看了她一会儿,展颜一笑,从树上摘下一个半熟的桃子递给她。王雨霏接过,先用锦帕拭去外面的细毛,然后小口咬了一口,入口酸涩,但是仔细品的话,就会发现有淡淡的甜味。
刘过见王雨霏食桃的神态大有女儿之态,不过一个皮肤黧黑、衣着怪异的人,就算明知道她是个女的,也很难让人产生异样的情绪。
王雨霏忽然道:“刘兄晚上可有兴趣与在下手谈一局?”
刘过眉毛向上扬了扬:“下棋?”
王雨霏点了点头。
刘过虽然已经懂得了围棋的下法,但是下的并不好,可以说非常臭,但稍一迟疑便点头应道:“好。”
王雨霏欣喜道:“好,那我就等着刘兄大驾光临。”说完转身回去了。
一轮明月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