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笑着做出了回答,一双眼睛则是一直盯着眼前这名中年文官,此人乃是江东世家顾家子弟顾雍。顾家与陆家同为江东世家,而且根基也同在吴郡,说不上到底是同伴多一点还是仇敌多一点。如今两人都是在孙家麾下效力,彼此也是似敌似友。
刚刚顾雍的话里头带刺,隐隐有打探消息的意思,陆康那是老成精的人物,岂会上顾雍的当?一番话说出口,反倒是怼了顾雍一番,令得顾雍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陆大人!”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一把声音,总算是间接化解了此刻顾雍的尴尬,当即顾雍就是把脸一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对于顾雍的态度,陆康则是没有半点在意,而是转过头,笑着拱手一礼,喊了一声:“张大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与张纮齐名的江东名士,如今也在孙权身边担任谋士的张昭。相比起相貌儒雅的张纮,张昭却是稍显削瘦,脸颊更是深深地凹进去,以至于颧骨更加突出高耸,看上去有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张昭一双眼睛里,眼白多过眼黑,直勾勾地瞪着人看,一般人还真会被瞪得心里发慌。不过陆康倒也不是一般人,见到张昭看着自己,陆康便是笑了笑,说道:“张大人乃是主公身边的近臣,可知道今日主公召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张昭嘴角微微一勾,露出的笑意却是要比哭还难看,说道:“主公的主意一向藏得紧,主公不说,老夫也是不知啊!不过,老夫倒是听说了,周都督此次北征汝南,似乎不太顺利啊!会不会,主公此次召我们前来,是要商议北征之事?”
张昭这话一说出口,陆康脸上倒是没有变化,可心里却是暗暗骂张昭是个老狐狸。这次江东倾其所有,只为这次的北征,摆在江东面前的,也只有北征这一场大事!张昭只是说了一句商议北征之事,这不等同于废话嘛!陆康想要知道的是,详细点的消息啊!
不过陆康也知道,张昭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想要从他口中抠出半点消息,那可比登天还难,当即也就打了个哈哈,干脆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陆康就这么和屋内几人寒暄了一番过后,便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个屋子里竟是出奇的寂静。
所幸这样压抑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身长袍的孙权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到孙权进来了,众人立马就是起身,纷纷朝着孙权纳头朝拜,齐声喊道:“参见主公!”
对于众人的齐呼,孙权却是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上了自己的位置,转身就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歪着头,目光扫着众人看了半晌,停顿了片刻之后,便是突然咧嘴一笑,说道:“诸公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孙权的举动,令得众人都是心里头不由得一跳,这些人大多都是孙策尚在的时候就加入到了孙家的阵营。因此众人对孙策、孙权这两兄弟的性情也都是很了解,孙策性子豪爽,行事也是正大光明,有一说一!而相比起孙策,孙权的性子就显得有些古怪了,说喜怒无常,倒是有些言重了,但一般人实在是难以琢磨得了孙权的心情。如果说真要有人能够猜得透孙权,恐怕也是那远在汝南的周瑜与鲁肃吧!
一想到孙权那复杂难断的情绪,众人心里头就不免又小心了几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众人不开口,自然就是孙权,只见孙权突然一笑,轻轻拍了拍腿,然后将身子往前稍稍一倾,说道:“诸公今日聚于此,乃是有一事,关系江东兴衰存亡,特请诸公前来,与吾商议一番!还请诸公莫要惜言才是!”
“不敢!不敢!”众人立马就是连连点头,老实得很,当然,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孙权倒也没有揭穿他们的意思,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消散,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想来诸公应该知道,周公瑾领我江东军十二万有余,北征汝南!江东存亡,皆系于此战!若是周公瑾战败,江东再无力抵御赵楚!此事轻重,想来诸公都应知晓!前几日,从汝南传来军情,赵青亲自领兵救援汝南,周公瑾与赵青激战多日,如今被困固始!”
孙权把这话一说,众人心头又是跟着蹦了一下,他们之前已经猜到了,今日所议一定是北征之事,只是没想到,前方战况竟是如此危机了!一想到周瑜若是真的败了,那江东可就真的惨了!到时候赵青甚至都不需要再调兵遣将,直接带着大胜之军一举南下,江东现在这样的情况,如何抵挡得住?
若是换做旁人,就算是江东被攻占了,他们这些江东世家之人,倒也不用太怕,大不了,换个主子,这江东还是要听他们江东世家的!可赵青却不一样啊!赵青对世家的态度,那已经是天下皆知,等到赵青攻占了江东,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赵青肯定会在江东来一场大清洗!他们这些世家肯定是要首当其冲!就算是侥幸能够存活下来,这江东也不再是他们世家的江东,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高高在上了!
这样的结局,肯定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