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岗,是一个小村庄。
一条笔直的乡村公路由南向北延伸,两旁是约两公里宽的种水稻的农田,再远处就是高约100米到200米左右的丘陵,也有些丘陵斜着一角伸向马路边,田家岗就是坐落在这样斜刺刺冲出来的丘陵角上。在丘陵的脊上,已经被老祖宗挖平,中间是一口两亩左右水面的池塘,周边东西向分布着五栋房屋,丘陵脚下的马路边,间隔100米左右着落着三栋砖瓦房屋,靠南边的就是我家了。这八间房屋,组成了中国广大农村中无数个村民小组中的一个,不晓得规模是不是最小的,没人统计过。叫第五小组。全组人加起来,不到50十个人,而且都是姓田,祖上其实就是一家人,听老辈人讲,哪些家是大房太太生的,哪些家又是二房太太生的。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春天,繁花似锦,夏天,烈日炎炎,秋天,硕果累累,冬天,冰天雪地。
房后有山,房前有水--小水渠,门前有路,屋后有大树。所以,父亲一直自豪他亲自挑的这个屋场风水好,家乡人都信这个。修房之前,必须请风水先生,手拿罗盘,好好打量一番的,地基,朝向,不经过分水先生的确认,那是不能动工的。
笔直的乡村公路两旁,间隔种植着白杨树,速生林,可以长得很高,不过,很容易吸引虫子,天牛就很爱吃白杨树,小时候经常把它捉了拿跟细线绑起来,牵作玩。公路靠近田家岗一侧有条并行的水渠约2米宽,常年有水从上游流下来,很远很远的山里,分布有几座水库,不发电,只是用来浇灌庄稼,据说是刚解放那会儿,在毛主席的领导下修建的,已经造福万民好多年了,名字也很响亮,有一个就叫“英雄水库”。父亲在公路与我家之间修了一座砖砌的拱桥,桥下刚好一个挡水的水坝,桥名,我就叫它:田家桥。
小时候,放学后,经常陪父亲一起在这个水渠里捉鱼,水不是很深,大约到大人的腰部以下,父亲在水里用赶鱼杖把鱼赶进网里,然后提网,总会有一些巴掌大的鲫鱼,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小鱼在网里,有时还有小虾,泥鳅和小螃蟹,父亲用手捉住后,我就在岸边把竹篓递到水边接住,我们一次也不捉多少,够一碗菜就收工回家。母亲自会把它做成我们喜欢吃的可口饭菜。那时候,没钱,卖肉吃的机会很少,除非家里来贵客才买点,但是,小鱼小虾还真是经常吃。可能,就是因为鱼吃的多,所以我才变聪明吧。
田家的唯一的儿子考上大学了,那在田家岗可是大新闻,大喜事。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也就出这么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去北京上学。那家伙,不得了。父亲高兴,母亲高兴,亲友们也高兴,因为说自家出了这么个人物,那有面子啊!很多长辈们,聊天时一说起我,就会说,怎么样,我早说过嘛,易生这个伢儿,小时候就看得出,不一样,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书生命,这不这会多出息啊!上京城上学了!那叫中状元!我的天,这也太扯了吧。没办法,大家喜欢这样说。
江湖规矩,哪家小孩考上大学,必须择良辰,大办酒席,宴请乡邻。亲戚朋友,均会道贺,并且奉上恭喜钱,我们叫“人情钱”,这个会明码记账,哪天你家有喜事时,再还回去的。我们也不例外,鞭炮轰鸣,同时摆上五桌,吃完再上五桌,依次轮流进行,后来到了见了世面才知道,只有农村才是这么摆酒席的,叫“流水席”!当然,农村也不全是这样摆,湖北那边就不是,不管多少桌都会摆好同时开席,不过不在一个地方,会摆到别人家去,这样也不好。说起来,这流水席,还很有它的价值,不然,老祖宗一直传啊传,多少代了,都这样弄法:一般来说,普通人家的堂屋加上外面的晒场,也就同时摆上三五桌的空间,宾客呢,那两边各几代的亲戚,加上邻里乡亲的都会走动往来,好歹一两百人跑不掉。而且,远近不同,到达的时间也有个早晚,于是,流水席应运而生。先来先吃,坐满一桌就开席,及解决了同时开席场地不够,桌椅不够用的困扰,宾客又不用苦苦的饿着肚子等待。父亲母亲都非常开心,笑得合不拢嘴。也是,一家人,这么多年的奋斗的梦想,还真就实现了!
其实,父亲私下里和我说过,他还是不开心,因为他还是希望我去念师范,往后作老师,除了认为作个先生好以外,内里其实是希望他的儿子能有个铁饭碗,做所谓的国家人口。那个年代,铁饭碗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是国家的人,你的一切都会有国家给你保障!对农村的孩子来说,读书,考大学,分配一个铁工作,那就是跳龙门了!不过,这时也是尾声了,大学也开始不包分配了。国家已在开始打破铁饭碗了。但是,这个事就是一个50年代出生的农民的最大的心结!我作为他的儿子,我能理解。但是,我已经不能照办了,因为我有我的梦想!
小柔的父亲如愿了,因为小柔考上了本市的教育学院。
我俩一起到公园聊了一天,见面时,我就觉得她眼里泪光闪闪。
“恭喜小柔爸爸!如愿以偿!”我开玩笑道。
“你----真的那么高兴吗?”她低头嘟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