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花海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血色的海中,提命闭眼仰卧着,此时,十九层的顶上一颗红色耀眼的宝石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层阁楼,连白色的曼珠沙华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显得诡异而妖冶。
还记得自己在两百年前被剔除仙骨,别贬入凡,不停的轮回,却永远喝不得孟婆汤。
这是变相的永生,也是天帝赐她的诅咒。永生永世在世间轮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伴侣,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死不了,忘不掉。
把柒月从这个深渊里解救出来的,是提命。
命轮阁,提命阎君,超脱于三界。他将她从宿命的泥潭中解救出来,重塑了她的真身。于是,她便为他卖命,直到现在。
无相与小孟大战三百回合,此时神清气爽地步入命轮阁。见提命躺着,柒月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笑道,“这是怎么了!”
“来了啊。”提命从花海中站起来,黑色的衣袍带了一朵花瓣上来,他手指轻轻一弹,花瓣瞬间化为粉末,消散在空中,“可想休息一段时间?”
这话是对柒月所说,无相一听,赌气道,“我不干了,命命你总是偏心,就对小月儿好。我好几百年都没有休息啦……”
提命一撇他,眼神冷箭般“嗖”的扫过来。无相一下噤了声,“命命,你就知道吓人家。”说罢,搂住身边女子的肩,“还是小月儿好,细心体贴、善解人意。”
三人并肩站着,遥遥望去只看见混沌一片。地狱里连绵的黑,见惯了人界的白昼交替,柒月只觉得压抑无比。——或许她本就适合光明,即便在这地狱里呆了百年,她仍旧无法适应。
从十七层上的往生道上踏入人间,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她一身白衣,只在腰间系了同色丝带,垂至裙摆。轻轻迈步,丝带便随风飘摇,隽逸清然。她赤足踏过幽僻小巷、茶馆酒楼,她享受着一种感觉。——穿过浮离的茫茫尘世,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为生计而忙碌、为琐事而争执。看着凡人们,为有限的生命奔波着、算计着。让自己沉寂千年的心有了一丝活力。
每走一步,脚下便开出一朵淡粉色半透明的荼蘼花来。柒月蓦然一停,向其中一家酒馆望去,看见一个熟人。
她化成凡人男子的模样,但柒月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紫槭。
在她还是一株花时,紫槭是长在她身边的槭树,两人一起修炼,在枯燥无味的修仙路上,彼此的存在是唯一的慰藉。
只是,结果却大相径庭。
她需得承受八十一道天雷,才能修得真身。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之前,紫槭渡了五百年修为给她,她才得以成功。而紫槭,又得忍受千年的孤苦,重新开始。
她被剔除仙骨,也正好是紫槭修成正果那天。
紫槭,怀着对仙界的憧憬飞上了天庭,却看到她被雷刑劈出了原型,被晒在南天门三天三夜。紫槭,一念之间便堕了仙,入了魔道。而她,带着永生记忆,入了凡尘。
“小荼蘼,你来了。”紫槭提起酒坛子遥遥地向她一敬。
“紫槭。”她笑着朝她伸出手,这个千年前的好友,“我请你喝酒。”
繁星寂寂,如水的月光倾泄下来,落在两人的发上。两人说起来已经百年没见了。紫槭堕仙后去了魔都,好不容易在魔都站住了脚跟,提升至魔尊的左护法。——当她终于有能力能救那株善良又可怜的小荼蘼时,她已经被命轮阁提命阎君带走了。
“你还想回去吗?”紫槭突然问她。
“想吗?”她轻轻地问自己,墨玉般的眸子里染上了迷茫,“我曾经想,通过命轮阁,再次回到天庭。”
“我只是咽不下这一口气。”
“只是在命轮阁这两百年,我踏过三界,看遍了生命更迭,突然觉得再回去报仇,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况且。”柒月叹了口气,“她已经坐上了那个位子,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把她拉下来。”
紫槭勾住柒月的肩,朗笑道,“好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一回,别谈这些陈年往事了。”她捧着酒坛直接向口中倒入,酒香浓郁的液体漏出来落到衣服上,“凡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么?”她将酒坛子递给柒月,眼中闪着繁星点点,“小荼蘼,不喝醉不许回去。”
“好。”她笑着应道。
“不过,你此番怎么来了人间?”紫槭一直呆在魔都,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她也不会扮作凡人的样子,在茶楼里坐着。——毕竟魔界遵从武力,何时何地都有可能被手底下虎视眈眈的人取而代之。
“还不是魔尊。”紫槭作为魔尊的左护法自然得随时随地跟着他,“魔尊说在魔都呆的有点腻了,就来人界玩玩。”此时她颇为苦恼的扶着下巴,“魔尊就知道调皮,让我们一众手下去找他,自己却不现身。”
听到紫槭这样形容传闻中嗜血的魔尊,柒月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荼蘼,什么时候走?”
“明天。”饮尽壶中最后几滴酒,柒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