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小瞧了村民们对岸上亲人的牵挂,五六年的时间不曾相见,或许曾经的家园早已经物是人非。
对亲人的状况数年不曾有消息来往,还是李老汉上岛后,大家从他的口中零零碎碎的,得到一些各自想知道的内容。
秦毅从海老那里了解到,石桥盐场不单单只是一个制盐的地方,上百户人家都居住在那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亭户。
亭户们都是互相之间通婚,因为他们太穷了,连给地主种地的佃户,也会不把女儿嫁给他们。
另外海老告诉秦毅,石桥盐场所在的海丰县设有茶盐措置司,茶盐司有一个都的盐丁,就驻扎在石桥盐场。
军、指挥、都。
都,是大宋军队最小的独立编制,统管一百兵丁。一个都和后世一个连差不多。
这些盐丁平日负责运送,守卫盐仓,当然也包括缉捕私盐贩子和私自卖盐的亭户。
制度是好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墩子说,盐丁是大宋兵丁里最有钱的了,别看他们负责缉拿私盐贩子,其实他们自己也暗地贩卖私盐,甚至从盐仓里偷盐。
那些丘八有钱了,当然不会扛着杆长矛大半夜里站岗受冻。晚上除了盐仓有重兵把守,其他的地方根本没人查看。
墩子对石桥盐场的一草一木极为熟悉,他祖祖辈辈就在这里生活。
墩子将船泊在岸边一个隐秘的地方后,秦毅低声嘱咐道:“虽然晚上没有岗哨,但是大家还是要小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先藏起来再说。另外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家。不然咱们拍拍屁股走了,你们亲人可就麻烦了。”
秦毅定好一个时辰后必须回到这里集合后。
众人背好粮食,从船上跳下来,各自急冲冲地去了。留下人手看守好船,秦毅和茅子陪同墩子向他小舅子家里走去。
一路上,秦毅才见识到了大宋真正的盐场,偌大的灶台上面驾着的一口大锅,竟然有房子大小。
墩子见到秦毅好奇,路上便说了些盐场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墩子突然停下来,指着远处一栋破烂的不成样子的房子,道:“那就是俺原来的家。”
说完这句话,墩子便拔腿就走,带着秦毅走到一个小门小院前,攀着墙头翻了进去,悄悄地把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后,又慢慢的关上,落下门插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墩子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几下,半晌后才有一个男人睡意朦胧的声音传出来的道:“大半夜的,谁啊?”
说完话,可能才反应出来,外面的人是怎么进的院子,刚道:“你怎么进……”
墩子便低声打断了他的话:“别嚷嚷,我,你姐夫!”
安静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灯点亮了,然后便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
房门打开,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相老实,不过胳膊的姿势有些怪异,看到他们,吃惊的低声道:“啊!真是姐夫,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年轻人看到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端详了下,其中的一个他认识,另一个少年就不认识了。
一个肚子微鼓的妇人从里间出来,长相颇为清秀,只是身上的衣服多是补丁,妇人胡乱抹了两把头发,见到墩子也很吃惊:“姐夫,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煮点粥。”
从这几句话中,便知道李老汉后来的话不假,这个儿媳妇心地还是不错的。看来要不是李老汉为了不拖累儿子,故意撒泼捣乱,是不可能被赶出家门。
李老汉的儿子关好房门,右手拽了拽披着的衣服道:“姐夫,先坐会儿,一会儿喝点粥。”
虽然李老汉最后解释了,但是墩子先入为主,心底里还是对这个小舅子有些成见的。但是此时见到这番模样,那点古怪的心理也全消散了。
“李权,别让你婆娘忙乎了,我们吃过饭来的,收拾收拾用的东西,赶紧跟我走吧。”
李全忙道:“姐夫,怎么了?去哪儿?”
李全的婆娘也楞着看着墩子,怎么一来就让他们走。
墩子道:“跟我上岛!”
“上岛做什么?我们这里挺好的,我姐和狗儿还好吧?”李全听到墩子这样说,松了口气,原来姐夫大半夜的来,是让他们上岛的。
“这里好什么好?好还至于把你爹也赶走?”
李全的神色突然一变,忙道:“姐夫,你见到我爹了?他还好吧?是我不孝,可……”
秦毅不知道墩子平日里挺能说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说话意简言赅的,照他这么说下去,天亮了都说不清楚。
“李老丈挺好的,现在就和我们在一起,老丈的事情我们听说了,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秦毅把来龙去脉大致的说了一下,李全听到他老爹为了给他们省口吃食,居然是故意这么做的,眼睛顿时红了。
“我以为俺爹疯了,原来是这样。儿子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