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寒忍不住叹息。
世上有很多事,仅仅做好自己的都困难,是否要知道老妇人的故事应该是反问句,难道应该知道她的故事?
可老妇人勾起了他伤心地故事,那个眼中藏着尘世间所有美丽的女子,一直没有闭上眼。
她祈求死亡,压上了所有明媚与不明媚虽然形式已经很明朗的毫无希望的希望——她给的允诺,祈求赐予她死亡,如此她才能平和——向他祈求。
那时,他能做什么呢?
虚弱无力重伤将死,只有指头可以动动,妖元全无,戒指里的东西取不出来,只有腰带里有一瓶毒药——剧毒的毒药。
他说:“…你…你再…等等…”
……
后来,人影撞撞,密密麻麻的三族援军赶到了,可也没有用。
惊叫与哭喊声漫天,秋日的落幕血腥而温暖。
她的眼睛,藏着一切美好的眼睛,被腐蚀的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窝,对着他。
终生难忘。
永生难忘。
墨水寒只怔了一会,他拿到药材,没有去找小青,径直跟上了老妇人。
老妇人走得慢,又无神。
结账的台子是个琉璃柜,很长的琉璃柜,色彩是流云漓彩的,品质是晶莹剔透的。
柜台坐着六名眉目清秀的少女直线排开,台子后一面墙。
墙是白玉做的,如羊脂莹白,细看下里面还有很多云絮一样的东西。
墙上挂着很多牌子,有大有小,或快或慢的上下翻动着,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慢的半响也不见翻动一次。
所有账目在这里清算,没人能赖账。
无论从凌霄阁得到了什么,在这里会清晰显示出你该付的价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价格公道。
墨水寒依然站在老妇人身后,他看到老妇人的价格,43个铜币。
…。。
过了太阳巷北街,依然还是太阳巷。
这里却没有阳光,看来与名字无关。
墨水寒一路跟踪老妇人,没被发现。
他同样没发现,藏在阴影里的青年。
没人能注意到阴影中的黑暗,黑暗比阴影要黑的多,黑也不是单纯的黑,是藏着无比恐怖怪兽的黑。
黑暗中还有一只眼,是竖起来有白色瞳孔的巨大的眼。
这是唯一能看到的,但没人能看到。
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
没人知道青年何时在的,青年一动不动,呼吸的轻微起伏也没有,他像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一身黑衣服,脸上却带着面具,一只白色竖瞳从上到下覆盖了整个面具,两缕黑色的头发从额头到眉头垂下,之所以能看到黑,因为面具是白色的,眼睛用黑线描了轮廓。
青年注视着墨水寒,面具上的眼睛静默诡异。
…。
没有阳光的屋子。
过了北街,到处都是这样的屋子。
但没有屋子能比这还破旧了,比墨水寒和柳小思曾经住的地方还要破旧。
墨水寒掀开半截门帘,说:“唔…你好啊…”
老妇人吓了一下跳,从柴火堆里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眼睛是白色的,是被衰老折磨吸去所有活力的白,怔了半响,说:
“你…你是…小风?”
她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说:“小风啊…你终于回来了…”
墨水寒说:“你认错人了,我是路人,过路的人。”
老妇人说:“哦———我想也是,小风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他们都说他死了,也难怪我会误会,除了小风还有谁会来呢,谁会回来?”
墨水寒说:“小风是谁?他是你儿子?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老妇人说:“嗯,嗯,没错!他就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
老妇人呆望着墨水寒,嘴里喃喃自语个不停,过去的回忆里让她一直不停的重复,她失去了神智。
墨水寒露出一丝难过。
这时,里屋传来一个声音,无力而又温柔。
“老太婆,谁来了?”
声音不大,但老妇人眼中的迷茫立刻消散。
她擦了擦眼角,没有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那个——让你见笑了,我…。”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难得访客表达逐客的意思。
墨水寒说:“我会看病,我是很厉害的医生,你瞧见我的衣服了吗?这里的标志,你瞧。”
老妇人说:“瞧见了。”
墨水寒说:“这是金玉学院的标志,意思是我是金玉学院的学生。”
老妇人说:“你…你叫什么?”
墨水寒说:“叫我墨大夫就行。”
老妇人说:“你等等,老头儿,我带了一个医生,他叫墨大夫,是金玉学院的学生,是很厉害的医生。”
绕过柴火堆,就是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