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庭筠穿着浴袍,趿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如她当初在酒店里遇到他的时候一样。
他到酒架上拿出一瓶开过的酒,打开倒了一杯,递给夏霁。
夏霁接过,轻轻喝抿了一小口。
吕庭筠给自己倒了一杯,盛着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将灯光反射在他的脸上,有异样的光彩,酒杯在他手里优雅地晃动,他再次晃出了本属于他的雍容华贵。
吕庭筠发现夏霁在盯着他看,轻轻一笑,“三年多了,再次回到这里的感觉如何?”
夏霁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笑了笑。
吕庭筠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或许,如果能就这样坐着一直到老,也是极好的。
杯里的酒已经喝完,夏霁起身,“我去看看宝宝。”
“陈姐已经诓他睡着了,你就不要去搅醒他了。”吕庭筠将杯子放在桌上,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
夏霁站着没动,吕庭筠开始在亲吻她的颈部,夏霁忽然掰开他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吕庭筠愕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与他亲热。
“我不想。”夏霁说。
“为什么?”吕庭筠有些糊涂。
“我一回到这里,就忘不了以前的事,是你在这里将我抛弃的,你不但要离开我,还要卖掉这房子,最后我只好带着王妈回了我的小公寓,最后王妈惨死在那儿。吕庭筠,我不知道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你会不会又要把我和孩子从这里赶走?”
这话很明显伤害了吕庭筠,他眼里是满满的痛苦,虽然当时他是身不由己,但夏霁说的也却都是事实,他当时确实是抛弃了她。不管是什么理由,那件事他的确是做了。
他颓然坐回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酒瓶,这次却没有倒出来,而是直接扬头咕咕牛饮了几口。
有些事明明是身不由己,却又无法辩解。如鲠在喉,憋得难受,却又吐不出来。
“我会用余生的付出来补偿我曾经给你们带来的伤害。我会尽力做好,当初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
半晌,吕庭筠才无力地说。他说得很没自信,因为他担心夏霁不吃这一套。
夏霁看着颓然的他,忽然又心软了下来。
情绪这东西很奇怪,总是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有某个特定的想法,没有人给完全把控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处于完全客观的状态,夏霁当然也知道吕庭筠当时是身不由己,但刚才她就是很生气,体谅是一回事,完全释怀那又是另一回事。
释怀本身也有一定的期限,昨天释怀了,但或许今天心里又重新起了疙瘩,然后再释怀,再起疙瘩,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的内心在纠结。
她何尝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时她上庭指证他,送他进监狱,一呆就是三年。
“你早些睡吧,长途颠簸肯定累坏了。”吕庭筠说完向另一间卧室走去。
夏霁坐在沙发上,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曾无数次地想着哪天能重新和吕庭筠光明正大的呆在一起,就像其他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可是当她真的和吕庭筠共处一室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安心了。
或许是太多的折难,让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会拥有幸福,反而是那种颠沛流离的状态,反而让她觉得真实,并且让自己时时保持警惕。
确实是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夏霁喝了两杯酒,慢慢的睡意就袭了上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吕庭筠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轻手轻脚地打开出来,看到她绻在沙发上,像一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睡袍里里露出她那张依然白嫩细腻的脸,短发垂到眼前,却没有盖住那颗泪痣,她嘴唇紧闭,像在和年华作某种持续的对抗。
他忽然就心里一酸,心里无限疼惜。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了灯,找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就盘腿坐在沙发前守着她。
不为什么,就忽然想守着她。让她睡得安心一点,或许她在梦里是感觉不到他在旁边守着她的,但他不在意,他就算守着。
其实为了收购金鑫的事好几天没有睡过了,他轻轻打了几个呵欠后,靠在她有腿边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夏霁一翻身,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摸到一个毛毛的东西,吓得她一下子爬了起来,院里的路灯透过窗帘射进来微弱的光,原来那毛毛的东西是他的脑袋,他靠在她的腿边睡得正香。
现在轮到她来欣赏他的睡姿了,很明显他的睡姿不会让他感到舒服,他的腿很长,却一直弯曲着,想必是早就麻了,只是太困,他浑然不觉。
灯光太暗,她凑过去看他的脸,他睡得很深,呼吸均匀而稳定。没有任何的杂音。她忽然玩心又起,伸手去扯了扯他长长的睫毛。
第一下他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醒,她又扯了一下。然后他就醒了。一把抓住了她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