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方司小将语声嘶哑浑身是血,一看便知赶了极远的路,话音落下,主位之上的拓跋昀豁然站起身来,身子前倾厉喝一声,“你说什么?!”
那小将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继续道,“皇上,咱们中了秦军的计谋,魏将军以为咱们能大胜所以带着兵追了出去,没成想中了秦军的计,这一次是那秦太子亲自带兵,魏将军被秦太子亲手斩了,魏将军的尸身被马踩烂了找不见了,只有脑袋被秦军送回来了!眼下石鼓关只剩下十万人马不到了,还有好些是早前那一仗的伤兵,能上场打仗的只有五万人马,这次若秦军强攻,我们便没法子守关了啊,请皇上速速派兵去救援……”
拓跋昀的面色极快的变白,早前因拓跋卓而生的烦乱心思极快的散去,他怎么都没想到拓跋卓片刻之前被他当做大逆不道的谏言会转瞬之间便成真,魏亮是沙场老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魏亮真的会中计,并且死无全尸下场惨烈,而他早前来势汹汹的三十万大军一月不到便失了粮草又折损了大半,要派兵?!他这营中还有什么兵可派?!
底下那职方司小将的目光好似一把刀子在他心中割磨,素来心高气傲的拓跋昀在这一时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且背脊生出了冷汗,他身子僵硬的落座,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皇上?皇上,弟兄们在等着,咱们怎么办?!”
职方司小将的话催着拓跋昀回了神,他眯了眯眸子,这才沉定的开口,“你先下去,待朕商议之后才能决定,秦军可攻石鼓关了?”
那职方司小将摇摇头,“还未曾,不过指不定何时就要发动攻击了!”
拓跋昀微微松口气,“你先退下!”
那职方司小将也知道调兵遣将不会那么简单,闻言便起身退了出去,他刚走出去,嬴华阳面色略白的走了进来,拓跋昀豁然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他垂眸再抬眸,一瞬功夫眼底已生出阴鸷来,“皇后高兴吗?”
嬴华阳扶着腰,闻言惨笑一瞬,“我的夫君战败,我的孩儿可能失去属于自己的领土,我为何要高兴?皇上,来日方长,切勿因一时胜败乱了心神!”
她语气沉定,竟然奇迹般的安了拓跋昀的心,他看着嬴华阳,语声却是对着外面的侍卫说的,“来人,宣诸位将军!齐公公,将二殿下请过来!”
门外似乎有两人应了声,还有一会儿人才会来拓跋昀便朝嬴华阳伸了手,嬴华阳见状朝前走去,面色虽然微白可步伐却十分端庄,待至拓跋昀身前,拓跋昀便将目光落在了嬴华阳的肚子上,口中问,“你是因为孩子才留在北魏的?”
嬴华阳闻言眸光一闪,随即摇头,“皇上忘记了,当初父皇属意的乃是华庭,华庭不愿嫁,是华阳自己主动求嫁的,那个时候,可没什么孩子。”
拓跋昀抬手落在嬴华阳的肚子上,目光一眯一时想不起来在大秦的嬴华阳是哪般模样,他沉默半晌方才道,“朕会安排人送你回京城,现已入秋,往后便会冷极。”
他欲放下手去,嬴华阳却一把将他的手握了住,“臣妾愿和皇上共进退,臣妾不愿独自回京城,除非皇上和臣妾一起回去。”
拓跋昀皱眉,抬眸之时眼底一片寒霜,“你逾越了。”
嬴华阳手一松,拓跋昀便抽手而出转过了身去,外头已隐隐有人声传来,嬴华阳知道自己该走了,她看着拓跋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转身欲走,走至一半脚步却又是一顿,嬴华阳语声沉沉的道,“臣妾是妇道人家,能做的无非是和皇上同生共死而已。”
拓跋昀骤然眯眸,嬴华阳不再多言的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帐中被北魏的七八位将军坐满,他们早已知道了石鼓关发来的军报,各个都是坐立不安满头大汗,无论是谁被拓跋昀的目光一扫都立刻面色青白一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拓跋昀的逆鳞也没有人敢说自己去帮北魏夺取胜利,因为大秦带兵的是秦太子!
“皇上,求和吧。”
一片静默之中,还是早前的拓跋卓开了口。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面色微变,拓跋昀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最终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有进大秦领土一寸,反倒赔了粮草和几十万北魏战士,凭着这一条,史官们还不知道怎么写他这位皇帝,而拓跋昀自己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堂堂北魏新帝,一登基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几十万人的性命,半个国库的粮草,他回京之后是不是要发一道罪己诏才能平息众怒?!
拓跋昀心底一万个不想求和,然而不求和怎么办?
他身边带着的兵马已经消耗殆尽,再从别处调兵时间上来不及了,且朝中那群老匹夫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松口,拓跋昀一颗心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扫了底下的将军们一圈,发现这些早前在他面前叫嚣着一定能打败秦军的将领们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拓跋昀缓缓地呼出口气去,一时想不出造成今日局面的原因是什么,他亦是北魏赫赫有名的少年太子,军事吏治哪一样都不差,可今朝登基为帝,他却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