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墙根的矮榻已经陈旧的掉完了漆,嬴华阳发丝凌乱的堆萎在脑后,这样寒冷的天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袍子,破烂的棉絮盖在她的腿上,那只伸向沈苏姀的手上更满是青紫伤痕和冻疮,沈苏姀眉头紧锁的走向嬴华阳,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她印象里的嬴华阳,嬴华阳是大秦长公主,哪怕不是备受宠爱在大秦却也是矜贵至极的,好像静美的芙蕖盛开在初夏的艳阳之下,而今日,那朵芙蕖凋落在了尘埃里。
“苏姀,真的是你吗?”
“我,我听她们说有大秦的姓沈的姑娘来了,我还不敢相信……”
嬴华阳的喉咙粗噶无声,甫一看见沈苏姀的那一刹面上便生出了泪痕,凌乱的发丝从她面颊垂落,从前那张清秀美丽的面容此刻透着满满的哀颓和沧桑,唯有那双眸子仍然清亮,看着沈苏姀时带着明显的希冀和期望,沈苏姀的眉头紧紧皱着,走至嬴华阳身前后才站定屈膝,语声清寒透着几分怒意,“这是怎么回事?”
嬴华阳一把握住了沈苏姀的手,目光略有几分恐惧看向门口,似乎是怕那里有人来,当即语声急速的道,“苏姀带我走吧,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了,带我回去大秦,苏姀!”
沈苏姀被她声泪俱下的哀求弄得心头一阵紧缩,当即将她的手一把反握了住,“先别急,你先说说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太子妃,眼下怎会如此?”
嬴华阳蓦地惨笑出声来,一双泪眼看着沈苏姀哀莫大于心死,“苏姀,我后悔了,太子妃?呵呵,北魏根本不会要一个大秦的公主做太子妃,苏姀,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我不要做北魏的太子妃了,我要送信回大秦,我要逃出去,后来,后来我就被关到了这里,苏姀,苏姀,救救我,他们会杀死我……”
嬴华阳面色惨白若鬼,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盯着沈苏姀说这话的时候无端的让沈苏姀背脊一寒,沈苏姀定定看着嬴华阳面上的眼泪,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嬴华阳竟然已流产过一次,使劲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抚的道,“此事要从长计议,我此番是被挟持来北魏的。”
嬴华阳闻言一怔,眼泪忽然扑簌簌落的更凶,“怎么会,怎么会,是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因为北魏要对付大秦了?当年父皇欲要我来和北魏定下不战盟约,可是我没用,我没保住自己的孩子,还连累了大秦……”
“不,不是因为你。”
沈苏姀见嬴华阳如此心底也觉沉重,连忙安抚道,“北魏狼子野心,又怎会是因为你,你先告诉我,眼下你身子可好?若是要带你走,你可能经历长途跋涉?”
嬴华阳一怔,看着沈苏姀凝重的眸色唇角几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哪怕是爬,我也要爬回大秦,哪怕是死,我也是要死在大秦的,我再不愿在这地方多待一日了,可是苏姀,眼下你是被挟持来的,你又怎么带走我呢?你被挟持过来,那秦王呢?煜王呢?大秦……大秦没有人来救你吗?华庭呢……还是,还是北魏要用你和大秦讲条件?”
沈苏姀自然不会和嬴华阳解释的太多,倘若真的要带走嬴华阳必定是要先和嬴纵商量,她凝眸一瞬,只问,“你这里寻常时候可有人看守?”
嬴华阳抿着唇想了想,“外头有巡逻的侍卫,这里每天会有嬷嬷送一回饭食旁的便没了。”
幸而这里的守卫并不森严,沈苏姀心中一定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如果我能安排好我必定会带你走,五日之内,你等我。”
嬴华阳一愣,眼底瞬间爆出更大的惊喜,然而那惊喜只有一瞬,嬴华阳眼底很快的一暗而后再度皱眉,看着沈苏姀悲痛道,“苏姀,你是被挟持的,你要如何安排?如果实在不行,那你便一个走吧,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沈苏姀浅吸口气往这屋子外头看了一眼,唇角几动想说嬴纵也在宫中,可想了想到底不曾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几日,尽量好好地照顾自己,送来的饭食都要好好吃下,若是身子不好,到时候走也走不掉的,北魏宫中四处都是眼线,这几日我恐怕不能再来看你,你只管等着便可,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嬴华阳怔怔看着沈苏姀,忽然眼泪就如雨一般滚落,她另一只手紧攥着身前的破碎棉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苏姀看她如此只觉得心头一堵,拍了拍她的肩膀才低声道,“莫哭,待回了大秦一切就好了,太后娘娘很是想你。”
嬴华阳哭泣的声音一断,看了沈苏姀一眼,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唇角笑意愈发凄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沈苏姀深深一叹,紧紧握了一下嬴华阳的手道,“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话,然后千万不要暴露了咱们的约定,五日之内,我必定会来接你。”
嬴华阳哭着点头,沈苏姀抚了抚她的发丝道,“一切都会好的,我不能在这里多留,等我走了你一切以身子为重,旁的事情等离开了北魏之后再说。”
嬴华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沈苏姀便又握了握她的手站起了身来,看了她一眼,转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