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派乃是西楚第一大阴阳玄学门派,是江左群龙之首,和微生家遥遥对峙,能执掌这样一个庞然大派的人不用多想也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才是,沈苏姀自听到这位掌门的名头开始便如此做想,再加上钟子期并未说这位掌门年纪,她便一直以为今日要见的当是一位长辈,可看着那屋内男人眼上覆着的白色绸带,沈苏姀心知自己犯了自以为是的大错!
“上阳郡主驾到,云嵇有失远迎!”
眼上分明覆着绸带,她分明还未出声,可云嵇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她的身份,云嵇的一身白衣,又隐居在这峭壁楼阁之上,无端的就叫人觉得他仙然出尘恍如神祇,可他开口的声音却又是低而不沉隐隐带着两分冰冷的迷幻,全然和那身出尘的气质不同,而他开口的那一句“云嵇有失远迎”更是向沈苏姀表明了身份,沈苏姀心神一定,连忙走过一道朱漆拱桥朝那正房走了过去,“掌门多礼了,是沈苏姀叨扰才是。”
沈苏姀径直走到正房之前,只和那黑漆漆的轩窗隔着一道栀子花绽放的花圃,屋内的云嵇闻言转过了身去,白色的挺俊身影不多时便隐在了幽暗的光线之中,沈苏姀眉头一抬,屋内却又传来了那迷幻冰冷的声音,“郡主请进吧,云嵇眼有不变,便不出门迎接了。”
沈苏姀来之前心中对这位执掌广陵派的西楚国手很有几分仰慕之意,心中更觉得自己的咒术一定会在他这里找到突破口,可自从发现心心念念要拜见的老人家变成了这样一个风华卓绝的年轻人,沈苏姀不知怎地就觉得有些不安起来,钟子期只说这位掌门眼睛有问题,可眼下沈苏姀却有些明白,这位云嵇……双眼已然不能视物。
这样的年纪又患了这样的病,却成为了广陵派的掌门人!
可想而知此人手段心性!
沈苏姀心底对强者长辈的儒慕一扫而空,反而对云嵇提起了一百八十分的重视,心中明白这位云嵇不会简单,可她既然来了又怎能因为别人和自己心中想当然的认知不同而返回的?沈苏姀眼底浮起两分凝重之色,迈步朝那正房的大门而去。
红漆雕花的大门虚掩着,沈苏姀轻轻一推便将门扉推了开,“吱呀”的一声响,随着那门扇的打开,一股子冰冷而清冽的清香飘了出来,沈苏姀极善香道,可闻到这一股子异香之时却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又用了什么香料,眉头微蹙,沈苏姀迈步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沈苏姀便感受到了这屋子的不同,青天白日的,沈苏姀竟然在这屋子里感受到了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好似到了常年无人居住不见阳光的废宅一般,再回头一看,整个屋子的窗扇都紧闭,除了身后的门扉露出一丝微光,也就只有她左手边的厢房里头窗扇半开有光线投进,适才云嵇就站在那里,可现在,那厢房之内早已经没了人。
而在沈苏姀身前,却有轻垂着的烟青色的薄纱和一扇十六开的纯黑色薄纱描银屏风,那屏风乃是纯黑色,不见一点纹饰,和整个屋子的幽暗相契合不说更好似一处屏障将所有的光线都挡了住,看着五步之外的屏风,沈苏姀不难想象屏风之后会是哪般黑暗的模样。
“郡主请进——”
就在沈苏姀驻足两息之后,屏风那边再度响起了云嵇的声音,沈苏姀弯唇,嘴角挂着最为从容的笑意绕过屏风朝正厅深处而去。
嬴纵嗜黑,他的寝殿亦是以冷硬的深色调为主,沈苏姀对于屋子里布置成冷森的氛围并不陌生,相反,因为从前行军的关系她心中其实也倾向于嬴纵的好恶,而这一次到了这里却又是如此的不同,这屋子的冷是不见活人声息的冷,黑暗更是压抑诡谲的黑。
就在沈苏姀绕过屏风的刹那,却见屏风之后的正厅竟是比她想象之中的更为阔达,而她尚且记得这楼阁是虚挂在峭壁上的,可眼下这正厅的深度和广度,分明是已经将楼阁凿进了峭壁之中!再联想到外头看到了的庭院,沈苏姀更明白自己看到的空中楼阁或许只是九牛一毛,而这一处险要所在的重头戏或许都在那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壁之中……
屏风之后的确更为黑暗,沈苏姀运极目力方才能正常视物,眸光一抬便瞧见正厅的尽头设有一处黑檀木的坐榻,早前惊鸿一瞥的白衣男人正跪坐在那矮榻之上,他身前摆着同色的案几,那案几上火炉茶盏齐备,而他一个眼不能视物的人此刻竟然正在煮茶,属于他的月白鞋履放在矮榻之前,再应和着他缓慢而优雅的动作,整个场面让沈苏姀心头莫名一紧。
沈苏姀不是第一次见气质出尘的美男子煮茶,这一副场面若是放在外头花圃亭台之间沈苏姀或许觉得十分正常,可当这场面出现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装潢贵胄的屋子里她不仅不觉得赏心悦目,反而觉得有些诡异,可她又委实不得不承认,不见光线的暗室,纤尘不染的白衣,声音迷幻冰冷的年轻掌门人,茶香和着不知名的异香,这样多因素组合起来的场面或许不够叫人以轻松愉悦的心情品茗,却足够的神秘而惑人……
“云嵇习惯与别个不同,郡主可还适应?”
似乎意识到了沈苏姀会因为这屋子的氛围而心生疑惑,云嵇在察觉到沈苏姀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