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影西移,刚刚躺下不到一个时辰的嬴纵骤然睁开了眸子,屋子里亮着昏灯,他墨蓝色的眼底尽是沉色,怔怔望着帐顶,只觉的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没有做梦,也没有人来扰他,本来是累极的他竟然就这样忽然醒了过来,身子有些疲惫,仔细的感觉了一番却又没有那灵犀咒发作的趋势,睡意一时全消,只觉不安至极。
豁然掀帐而起,嬴纵撩起一件袍子披上,直直走出了主殿,天色仍然黑沉,夜风带着凉意,他不知他这不安从何而来,却忽然生出一种想眼下就去沈府瞧瞧的冲动,容冽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看着嬴纵忽然走出有些意外,“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主子再歇一歇罢。”
嬴纵眉头微紧,许是被凉风吹了吹,那咚咚跳个不停的心总算是安静了几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容飒有没有递消息过来?”
容冽不知嬴纵为何大半夜的忽然问这个,只摇头道,“不曾,早先拿了王爷的衣物之后便回沈府了,一切如常。”稍稍一顿又道,“主子心底挂念侯爷,不过侯爷说了今日会来王府,主子眼下何不歇一歇,白日里也好精神足些。”
嬴纵看了看这黑沉沉的天色,“窦准如何了?”
容冽闻言便答,“与废人无二,短期内只怕开不了口。”
嬴纵默了默不再多言,转身又入了殿,一路走入了内室,刚躺在床上那不安的感觉却又出来了,一边放不下心一边又觉得自己委实有些草木皆兵,灵犀咒不曾发作,容飒又没有不妥的消息送过来,自己这样子,必定是因为几日不曾见她了,心中这般想着,嬴纵几乎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养养神,否则几个时辰见到她之后只怕又要惹她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嬴纵的神识才有些模糊起来,然而没等他真的进入梦乡殿外便有低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再度睁眸,嬴纵下意识的觉得不妥,不由起身朝外一喝,“何事?!”
脚步声从远到近,进的内殿来的是容冽,甫一看到容冽的表情嬴纵的心便是一沉,豁然坐起身来,只听到容冽寒着声音道,“主子,焉耆会馆被无名氏挑了,连带着澹台琦在内的三十多人全都被斩首,卫尉营和禁卫军齐齐出动,街上已经戒严,消息是展大人送来的,刑部里的那会馆颇近,也是最先发现的,眼下已经有人过去查验了。”
“无名氏”三字落定嬴纵的眸光已经变得一寒,眼底几缕幽光闪过,猛地攥拳起身,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走,“那个无名氏呢?”
容冽凝眸,“下落不明。”
嬴纵胸膛一阵起伏,转身便入了不远处的小院,一声马嘶传出,片刻便见嬴纵御马而出,顺着府中主道一路往府门的方向而去,容冽见状立刻也御马跟上,一路出了王府便见嬴纵挥鞭疾驰朝着沈府而去,容冽早就知道了沈苏姀的身份,虽然嬴纵从未在他们面前说过那个半年前忽然杀出来的无名氏是谁,可看眼下这情形容冽还有何不懂的。
黎明之前的黑暗最为迫人,却见这一片漆黑的街市之上除了那些一大早就要忙着做生意的小贩货郎之外到处都是卫尉营的士兵在来回,嬴纵和容冽驰马过市自然引得卫尉营的瞩目,然而看到嬴纵身上的王袍之时却是再不敢乱来,只是奇怪这样的时辰这位九章亲王这般气势是要往何处去,嬴纵却是不管会不会引起这些士兵们的怀疑和猜想,恨不能长出翅膀来一下子飞到沈苏姀的身边,心底又急又气,他哪里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沈苏姀亲自去动了手,除了她,再无第二个无名氏,除了她,没人会将那焉耆会馆屠之殆尽,她分明应过他不乱来,可今日里却还是亲自去了,不是一时冲动,是有预谋的,好端端的让容飒回来取他的冬衣,却是为了摆脱容飒的跟随,好,好得很!好你个沈苏姀!
想到那澹台琦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嬴纵只担心沈苏姀有没有受伤,虽然灵犀咒不曾让他感应到什么,可是或许这咒术不管用了呢,嬴纵胸口怒火喷涌,一颗心更好似被一双手猛揪了住,马鞭急响,眼看着不远处沈府遥遥在望,嬴纵忽然拍马而起直直御风朝那院落疾掠而去,墨色的身影如夜中鬼魅,眼看着就要靠近伽南馆了忽然一道黑影从旁斜刺刺杀出,抬手便朝嬴纵攻来,并着一声厉喝道,“何人敢在此处撒——”
容飒一手夺命之招朝嬴纵攻去,却十分轻易的便被嬴纵挡了住,一个“野”字尚未道出便认出了来人身份,急急收手万分愕然,“主子?!这个时辰主子怎地来了?”
容飒收手,嬴纵二话不说朝沈苏姀的院子疾掠而去,刚落身在中庭,最为警醒的香词也从厅中走出,看到嬴纵,一时也惊愕不已,容冽从后面赶上来,眸光凝重的看了容飒一眼,容飒心底咯噔一下,当即知道出事了,香词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一瞬,也知道必定是大事不好,连忙走上前一福,“给王爷请安,不知出了何事让王爷此时过来?”
嬴纵站在中庭,看到容飒和香词平静的面容之后稍稍定了定神,心底闪过两分疑问眸光越过香词的肩头朝厅中看去,口中问,“她呢?”
香词闻言很是平静,“主子今日中了些暑气,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