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苏皇后和大殿下追封的位份颇高,悔过林之中的道场布置的很大,天色本就阴沉,再加上这一处柏树林早就是遮天蔽日之势,因而整个道场显得十分昏暗阴森,沈苏姀没有亲自去行礼的权利,只能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幽暗的光线之下,她的面色略白,身形笔直,一双黑亮的眸子带着几分哀色注视着道场最中央,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白色的灵幡招展,巨大的香烛让这片林子变得烟雾缭绕,皇寺中的灰衣师父们整齐的打坐在地,口中喃喃有声的念着超度经文,嬴华庭一身正装站在整个道场的最中央,口中也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之下念着什么祭文,隔得这样远,沈苏姀只能看到在嬴华庭站在一个明黄色帐幔围着的高台之前,而在那高台之后,正有一个深深的土坑,沈苏姀眼瞳微缩,唇角抿做一条锋利的直线。
“黄土白骨,没什么好看。”
温润低沉的语声落在耳边,沈苏姀还未转身袖子里的手便被握了住,转头一看,嬴纵一身墨袍静静地站在了她身边,袖子里紧握成拳的手被他一点点的掰开来,沈苏姀僵直的身子终于一松,拳头也松了开,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带着安抚性质的在她手背上磨挲,沈苏姀呼出口气,眼底哀色一淡,唇角扯出两分笑,“你何时回去?”
嬴纵看她一眼,“自是和你一起。”
这片林子巨大,以埋葬苏皇后和大殿下的地方为中心设下了道场,禁卫军围在最外头,沈苏姀则站在距离那道场十多步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加上林子里光线昏暗,却正好给了两人相处的机会,听他理所当然的一言,沈苏姀面上得笑意深了些,“哪有抛弃华庭和你走的道理?华庭再存了撮合你我的心思也绝不会让我们同乘一骑回去。”
听她这话嬴纵蹙了蹙眉头,抿唇不言,握着她的手却是不放。
两人衣裳都是广袖,此番牵着手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来,打眼一扫还以为两人只是稍稍站的近了些,沈苏姀适才独自站着,又因为这林子里阴森悲戚的气氛心中满是沉郁,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过来了,这一牵手的意思他虽未明说,她却是明白的,想到今日一早为了送一碗醒酒汤叫他巴巴的跑一趟,沈苏姀心中更是一片甜暖,转头看他一眼,见他那默然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朝他稍稍靠近些道,“昨晚上我没做什么的罢?”
嬴纵知道她是想换个话题缓和他的心气儿,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做什么。”
沈苏姀不由弯唇,“幸好没有,否则沐萧和沐沉要吓坏了。”
嬴纵闻言便扫了她一眼,心说你的醉态那般撩人,便是醉了他又岂能叫别个看见你那般模样,这般想着,不由又想到了她缩在他怀里喊疼的模样,一时间心中什么郁闷也消了,只恨不能眼下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才好,淡笑着捏了捏她掌心,“你倒是只记得别个。”
沈苏姀听着这话便是一笑,“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呢?”
这话一出,分明带着讨好意味了,嬴纵心底本就不气她,此刻听着这话面上当即笑意一盛,眸光又深又热的扫她一眼,若不是因为眼下场合不对气氛不对,他只怕早就忍不住对着她微张的红唇吻下去了,沈苏姀只看他露出笑颜,昏暗的光线没让她看出嬴纵更多的心思,她心中一松,又便转头去看那道场,嬴华庭正缓缓跪拜,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往身前的土坑之中撒,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沈苏姀唇角的淡笑生出几分惨意,“只剩黄土白骨了。”
嬴纵知道沈苏姀心底必是沉闷着的,一时也不再与她多言,只紧握着她的手不放,这一场法事已经做了两个时辰,便是嬴华庭都念了两刻钟的祭文了,听着这越来越浩然的念经声,沈苏姀知道今日的法事就要做完了,如她所想,跪着的嬴华庭站起身来,与一旁的住持说了几句什么,而后便向她的方向望过来,见嬴纵也站在一边,她眼底闪过两分意外,而后一笑朝他们走了过来,眼看着嬴华庭越走越近,沈苏姀转头看了嬴纵一眼,离得远不会被人发现,可若等嬴华庭走到跟前来,怎么着也看得出他二人的不妥。
嬴纵的目光微狭,虽然没有看沈苏姀却也知道沈苏姀这一眼的意思,带着剥茧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拂了几下,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将她放了开。
“七哥,你还没走吗?”
嬴华庭还未走近便扬声道出一句,嬴纵面上看不出情绪,淡淡的回,“圆镜大师的经文虽是写好了,可母妃念着南崖山的冰泉水煮茶,派出去取泉水的人还未回。”
沈苏姀站在一旁听嬴纵八风不动的扯谎,面上强忍着没露出半分情绪,嬴华庭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沈苏姀,“苏姀,你眼下还有不舒服吗?这林子里阴冷阴冷的,咱们出去吧,眼下这法事算是结束了,就等寺中的师父请苏皇后和大殿下入棺了,白骨森森的看着叫人难受又害怕,咱们去母妃那里坐坐说说话如何?”
嬴华庭的提议自然是好的,沈苏姀回头望了一眼那道场中心,到底是没有上前去看看,三人相携而出,待全然走出那柏树林才觉得敞亮了些,嬴华庭长长的呼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