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过,“带你长发及腰,我万里锦红,娶你为妻可好?”
言犹在耳,彼时于他而言是满心甜蜜的期待。于她而言,是矛盾的挣扎和痛苦。
命运兜兜转转,他们错过十二年,所幸上天不负他们深情,终得相伴一生。
然而这女子,从红妆出嫁,长发及笄。一直到年华褪去,依旧长发及腰。
我还一如从前,你却已千山万水离我远去不知几何。我要怎样的奔跑,才能追得上你的脚步?
那是一个寂静的小山头,周围没有人,很安静。
紫韵看着凤君华,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指着她身后。
“他就在那里。”
凤君华在她的目光下转身,夕阳下,无字碑孤寂而立,风声瑟瑟,唯有它寂寞不动,恍如当年那个一身淡紫华袍,眉目凄艳绝世而清冷傲骨的男子。
一瞬间心口传来阵阵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手指被人握住,淡淡的暖从指尖递出,一点点传入心扉,将那浑身的冷意退却融化。
她咬着唇,紧紧握着那只手,不说话。
早在意料之中的结果,然而亲眼所见,她却依旧无法面对。
她甚至恨为何自己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无心无情的夜魅?为何要懂得人生里诸般付出和给予?为何要因那些无声而无悔的付出而疼痛?
他是她的小师叔,她却从未将他当做长辈。
她是他口中的小丫头,他却也从未将她当做一个晚辈。
他是下山归来救了他的翩翩少年郎,她是身世坎坷狼狈丑陋的世家女。
她怀着目的进宫,他静静而坐,满目珠辉不敌他一身清华如霜。
彼时,他是皇子,她是对皇族满腹仇恨的小女孩儿。
十二年后归来,记忆开启,她持剑誓必要报仇,他却是她仇人之子。
他一次次救她,她一次次对他冷漠。
不过因为一次小小的自私,他为她自断寿命,早早耳鬓灰白容颜苍老。
到最后,他已然朽木之躯,却还是尽最大的力量帮她救心上人。
如此付出,如此回报,如此……深情。
忽然又想起那年白恒山之后他为救她性命损伤自身离去,爹传达的那一番话。
“他临走时让我告诉你,这是他欠你的,他等着你以后向他讨回来。”
欠?
不,其实他从不亏欠她什么,应该是他亏欠他太多太多,多到……她甚至都记不清力度与厚度。
所以她没资格向他索要。
然而他却记在心里,无声的为她达成心愿。
许多记忆浮上脑海……
那年玉晶宫废墟中,他入地牢,找到禁渊留下最后的血书真相。
彼时她双目失明,却能感受到刹那间他浑身悲切而震惊,疼痛而绝望。
然后他抱住了她。
此生第一次,如此用力的将她揽入怀中,似要刻入骨血深处。
那些年他失踪,苦苦为她隐瞒血腥罪过。
直到秘密再也无法隐藏,他不顾被她发现此刻憔悴形容,特地千里相救。
她却已然疯癫成狂。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最后一次……
依稀记得,彼时他头上斗篷掉落,满头灰白发丝赫然入目。眼角皱纹浅淡却深刻,化作一把把利剑,深深割裂她的心。
那是……十七年前。
彼时从未想过,那是永久的诀别。
最后一面,竟然是在她即将疯癫之前。
一瞬间她想大笑,笑这人世的无情和苍凉,笑这命运的坎坷磨折。
那样一个人,他从未做错什么。为何,上天要如此责罚他?
莫非是她前两世害人害己,祸害三界天下众生,罪孽深重,己身无法承担,所以上天才派来这些痴情男儿为她背负?
可她何德何能?
她宁可他如明氏皇族其他人那般冷血无心,宁可他如明月殇那般因爱生恨对她拔刀相向,也不要他如此无悔的付出。
这世上唯有人情最难还。
而一个逝去的人,那份执念和歉疚,会在心里永驻。
至死也无法抛却。
明月轩,你好狠。
你潇洒的离去,却留给我一生负疚,却又不得不将你记挂在心。
紫韵走上来,看着那冰冷寂寞的无字碑,眼神痴然。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殿下心里住着一个人,他时常会拿着贴身玉佩出神,什么话也不说,有时候在亭子里一站就是一夜。第二日晨雾霜白了耳鬓,衣衫沾了朝露。他又默不吭声的离去……”她蹲下来,重复着这么多年除草的工作,叹息一声。
“府里那么多女子,有皇后娘娘赏赐的,有大臣们送来的,不计其数。然而从她们进府开始,殿下都未曾多看一眼。”她顿了顿,站起来,看着许多年来未刻字的墓碑,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