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慢悠悠道:“本宫早些年做的那些事儿天下皆知,人人都知道本宫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可没什么大人度量。所以沈夫人,你这话可说错了。”
沈夫人骇然,声音里已经有了惧怕。
“都怪臣妇太宠爱小女,以至于她无法无天才会口不择言挑衅太子妃,请太子妃降罪于臣妇,饶小女一命。”
“娘?”
沈飞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凤君华又笑了笑,“本宫何时说要她性命了?”
沈夫人颤巍巍抬头看着凤君华,一只手还紧紧护着自己的女儿,生怕凤君华会突然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一样。
倒是护犊情深。
凤君华眼睫垂下,淡淡道:“你可服气?”
沈飞雪咬了咬牙,始终没说话,显然是不甘心。
到这个时候了,还如此不识趣,便是之前同情她的那些人脸上也有些不赞同。
沈夫人慌忙对她道:“飞雪,你快向太子妃认罪,快啊。”她满面焦急之色,眼神里隐隐有了湿润之气。知道女儿自小心高气傲,如今受此打击自然是不甘。可她今天得罪的不是普通人,是凤君华,是东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沈飞雪抿唇看着凤君华,忽然笑了。
“太子妃绝世之颜,又有如此之才,难怪太子殿下视如珠宝,情深意重。”
这话看似赞扬,实际上却还是暗含讽刺。不过就是说凤君华之所以能得云墨宠爱,是因为有生了一张好颜色罢了。
以色侍人。
贵族门阀之中,只有妾室才会用这种手段蒙获恩宠。
大殿里所有人面色开始变了,就连云皇都不由得眯了眯眼,云墨眼神慢慢冷凝下来,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划过森然的杀气。
沈夫人吓得一个哆嗦,“飞雪,住口……”
沈飞雪好似今天豁出去了似的,不但不收敛,还继续说道:“素闻太子妃之母才色双绝,武艺高强,当年亦引得天下英豪倾心……”
话未说完,一道冷光咋然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直击沈飞雪的肩头,她啊了一声,捂着肩头,痛得流出了眼泪。
满殿诧然。
凤君华一怔,看向对面,天机子漫不经心的收了手,面色如常而眼神淡漠,端得是姿态高雅世外之人的脱俗之气。
“吾之妻,不容他人辱。否则,必杀之。”
他语气依旧淡漠,眼神深远而空无一物,又似含尽世间种种,博大得越发显得自己渺小而微末。即便是说着这般血腥的话,他也依旧从容不迫,白衣如雪发丝如云,整个人自有说不出的出尘谪仙味道,令人只可仰望不可亵玩。
“念你是晚辈,今日老夫饶你一命。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人自称老夫,怎么听都有些违和感。不过没人笑得出来,但见这个人言笑晏晏出手却狠辣毫不留情,举止神态自有高山仰止的气度。
他本就少年成名,虽然几十年未曾踏足红尘,但世人对其尊敬膜拜程度怎会因他的隐居而消退?这等高人,便是人间帝王也要谦让三分。说句不好听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大臣之女,便是皇子皇孙,得罪了他也得赔罪道歉。再加上他非但是凤君华的亲生父亲,还是云墨的恩师,谁敢挑衅?
所以就算沈家人不满他在大庭广众对沈飞雪动手,却也不敢出言顶撞。
凤君华则是乐了,尤其那句‘吾之妻,不容他人辱。’真是深得她心。她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云墨,想着这两人不愧是师徒俩,说话做事风格倒是有相似之处。
沈飞雪捂着肩头疼得面色煞白,沈夫人抱着她已经流出了眼泪,沈飞雪却满面愤恨,讥诮的看向天机子。
“还是世外高人,对一个小辈动手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飞雪住口。”
沈夫人吓得立即去捂住她的嘴,天机子又轻轻笑了。该怎样形容那种笑?像冰湖里破开的寒冰,像春来绿枝头上一点红缨,像黑夜里第一颗星辰,更似遥远深海被风刮起的第一缕涟漪。明明微不可见,却从眉眼五官处处都写着仙姿俊逸,涤荡红尘柔波万千。
大殿里顿时一片寂然,想着这人长得一张祸国容颜也就罢了,如今都步入花甲之年却还能保持青春容颜,实在是惹人嫉妒。
“世事如此,天下悠悠众口,非吾一人可阻,唯心而已,何惧哉?”他语气慢悠悠如春雨,丝丝缕缕都沁人心底,而字字温雅如泼墨浓笔下的山水画,又镌刻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沉。
“小辈猖狂,来日必受其祸,不得而终。”
沈飞雪面色大变,眼神里写满了惊恐。虽然她刚才被气急了挑衅,不过也是憋着一口气而已。但她也知道,天机子名动天下并非世人夸大其词。此人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晓乾坤八卦算数命格,几乎等同于天人。凡是他说出的话,必定应验。刚才他那番话简而言之不过就是说她狂妄大胆,将来必定会因自己的自傲而吃亏,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