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白,只要还是东越境内,便是云墨的地盘。若非担心逼急了会让凤君华在虚弱的情况下连连使用凤凰真力而虚耗根本,只怕他们要离开东越更是难上加难。
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凤君华上了马车。
“走吧。”
那人立即架着马车绝尘而去。
车内,明月轩看着昏迷的凤君华,眼神黯然而深邃。
从他出了帝都,便已经知道云墨和她不是亲兄妹,可他没有告诉她。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可以有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
身为皇室之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来谈不上什么卑鄙无耻。
然而从带她离开那天开始,他便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卑鄙的一件事了吧。
有些时候,尽管知道再无可能,尽管知道执着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然而心不由己。
罢了,他这一生能够任性的机会不多,只此一次便足够。
马车一路前行,果然近乎畅通无阻。
离开了东越以后,凤君华便有些神思恍惚起来。这段时间天天要急着避过云墨的耳目,她根本就没心力去想其他事情,如今离开了他的掌控范围,心中最初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疼痛便凶猛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明月轩是个好大夫,天天给她开药调养身体,只是她心病难愈,终究还是有些郁郁寡欢。
“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凤君华斜靠在马车中,神色有些呆滞。一路快马加鞭加上千里渡,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便出了东越境内。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不想给自己时间空闲下来,因为一旦思绪放空,她便会回想起从前和那人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当时经历的时候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但时隔多日,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弥足珍贵而刻骨铭心。
如今她终于能够切身体会云墨靠着那年在黑木林三天三夜的点点滴滴支撑了十二年有多痛多煎熬。
三天。
而她自从穿越回来加上恢复记忆的这段日子,足足五个月,比当年她给予他的记忆多了数十倍,她还觉得太少。那么他是如何靠着三天的回忆而挨过这漫长的十二年的?
她不敢想,一想就会痛。
她想起离开的那天,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我等得了这岁月煎熬,挨得过这相思漫长,覆得了命运森凉,也跨得过道德枷锁。却渡不过,你无情的目光和决然的背影。”
“我忘不掉。十二年相思入骨,如何忘记?我也不想忘。不如你将我剔骨放血,削肉剜心吧,也好过你与我擦肩而过,投入他人怀抱。”
“你明明是爱我的,不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将我赶走?怎么可以?”
他在控诉,控诉她的无情。
是的,她无情,她冷血。
从相遇至今,无论是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就一直在伤害他。她答应过不再离开他,可是如今她却食言了。她不但离开了他,而且还是跟着其他男人离开的。
他如何不怒?
“这世上,如果有一种情感凌驾在道德和伦理之上。那么,我愿意去尝试。如果没有,我愿意去打破世俗礼教。只为和你相拥!”
那日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回荡在她耳边,如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翻腾不休。
是什么样的感情和执着,才让他能够不顾道德伦理和天下人的指责而想要和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
她自以为是的为他着想固然是对他情根深种,但比起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她做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她时常在想,其实她是不配的,不配得到他的爱,不配得到他如此深情。
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怎能成为他完美人生的污点?
罢了,走了吧,只要离开了,时间会淡化一切的。
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茫茫白雪,入目除了白还是白,鹅毛大雪顷刻而至。
他在雪中疾驰奔腾,身影呼啸如风,成为了这雪景之下唯一的风景。
此刻他面色急切隐有复杂,又因刚收到的消息而微微恼怒。
留下易水云便就等于告诉了她此事有变故,她如此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如果他们是兄妹的话,易水云首先就会助她离开。然而她还是走了,还是不顾一切的离开了。
那件事太过复杂,一旦传出谣言,只会让她更为坚信她们是兄妹的事实,所以借他人悠悠之口告诉她真相这一条也行不通。
他也不期待明月轩会告诉她真相,他是男人,自然了解明月轩此刻自私的心理。所以他不怪她,只怪没有早一点调查出真相而让她先一步离开。
一路上撤离那些拦截的人马,她不可以再耗费自身真气。他没忘记,她现在看不见。而且那样的打击下,为了逃离她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她自己。他怕,怕逼急了她会真的一死解脱。
以她的性格,他知道,那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