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宣弘二十二年,七月初六,姜太后寿辰之日。各国使臣来访,百官贺寿,盛大而辉煌。然而谁都不曾想过,就在这金辉璧墙热闹纷纭的一天,却是南陵建国一百多年以来历史性的转折点。
那一天阳光明媚,那一天皇宫里花团锦簇,那一天人人面带笑颜,欢乐无穷。
那一天东越皇宫中,云皇静静坐在御书房中,沉默的容颜掩盖不住眼底因确认多年怀疑而现出的深沉之悔恨,更因那迟来的悔恨而沉痛交加。
“来人。”
他开口了,声音轻而沙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暗卫无声降落,单膝跪在地上,听凭他的吩咐。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将摆在桌上的信笺拿起来,对暗卫道:“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太子手中。切记,务必完成任务,不可有丝毫纰漏。”
“是。”
暗卫慎重的接过信,转身离去。
云皇慢慢低下头,周身帝王威严刹那消失殆尽,转化为浓浓的寂寞和悲伤。稍刻,他忽然起身,重重一挥袖,卓上的奏折全都被他扫落。
外面宫人听到声音问了一声,“皇上?”
他烦躁的低吼,“闭嘴,都滚出去。”
外面那人立即噤声不语。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走到窗边,目光遥遥的看着一个方向,深思而忧虑。
墨儿,你会恨我吗?会吧,但无论如何,我只但望还来得及。
你们还没有……
深蓝海底,明宫中央,有密室之门缓缓开启。
守在门前的衡妩立即迎上去,俯身道:“恭迎圣女。”
“嗯。”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淡雅,然而仔细听,似乎多了几分别样的东西。似多年梦想即将实现的欢悦,又似一种蜕变后告别以往的苍凉以及对未来隐约的一分茫然。更多的,却是那种天生的威严和自信,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衡妩忍不住微微抬头,只见那一身素装的女子正站在门后,珠帘垂下遮挡了她的容颜,然而仍旧可以感受到她目光沉静而微带几分笑意,像盛开的百合,纯洁而幽香肆意。
衡妩有些恍惚,总觉得,圣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好像,变得更美了些。
圣女虽然不戴面纱,但整个玉晶宫里,除了身为贴身神侍的她和宫主,便是八大长老,也不可窥视圣女的容颜。然而宫主向来不把这位出生起便与他有婚约的圣女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关注圣女长得如何模样。就连她这个贴身神侍,有时候也不由得被圣女身上那种神圣而威严的气质震慑,不敢抬头窥视一分。
即便如此,朝夕相对近二十年,在这玉晶宫中,无人比她更了解圣女的言行容貌。是以即便如今隔了几步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圣女的变化。
或者是蜕变的蝶翼,也或许是被镇压在山中忽然啸傲山林的老虎。
那种积压多年的隐忍力,正在慢慢的爆发。
“圣女……可是神功大成?”
她试探的询问。
圣女站在珠帘轻幔后,闻言轻摇碧水般的一笑,眼波似乎都当初了秋水的波纹。
“梵天神功,我已经突破最高层。”
衡妩大喜,匍匐在地。
“恭喜圣女,贺喜圣女。”
身前有轻风扫过,似从天地尽头划过几个圈,然后再化成云化成温柔的手,将她慢慢拖起来。她面色微怔,抬头看去,便对上一双清冽而秋水朦胧的眼睛,似千帆过尽,不敌她眼中笑意如花而斑驳碧月。
衡妩微微有些失神,她却已经擦肩而过。
“准备作法。”她目光遥遥看着头顶那一片深蓝,眼底映射出那海水浅浅荡漾的波纹,也似那多少年无人可诉说的心事般令人难以探测而不敢近前或者忽视分毫。
“三十年了……”她忽然开始喃喃自语,“我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十年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衡妩又是一怔,圣女今年明明才十九岁,怎么说在这玉晶宫呆了三十年呢?莫不是练梵天神功练得走火入魔以至于心神恍惚微变?
不等她想出个结果,圣女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淡漠。
“还不快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已然多了几分威严和逼迫。
衡妩面色微白,连忙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她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情急之下她抓住旁边的白玉廊柱,回头看向圣女。
“圣女……”她刚开口声音廊柱开始裂开,她失去了支撑力啊的一声向后倒去。旁边一阵风飘过,将她身子稳稳定住。然后白影一闪,眼前顿时眼花缭乱不知所谓,只觉得地开始震动,外面惊慌声此起彼伏,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喊……
衡妩捂着胸口,刚想询问什么,眼眶一缩。她看见,刚才她扶着的那白玉廊柱,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化为飞灰。而那些灰似有生命般化为了利剑直直攻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