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纪元年十月初,唐军主力撤离阴地关。
为防止河东军尾随追击,穷奇都五千人被留下来断后。张寻给耶律苏察的命令是,必须坚守至少二十天。二十天后,即便阴地关失守,耶律苏察也将有功无罪。
契丹人没有任何怨言,默默领了军令,站在阴地关的关墙上目送大军南去。
将断后这种近乎于自我牺牲的任务交给耶律苏察这个优秀的骑兵指挥官,张寻也是无奈之举。让别的藩镇军断后,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主力前脚撤走,断后的军队后脚就弃关而逃,那可就糟了。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张寻的嫡系部队。而嫡系中,侍卫亲军和白虎军两支主力部队又必须用来对付康君立和李存孝,所以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苦了耶律苏察。
大军南撤的过程匆忙但不混乱。各军按照排好的顺序,依次拔营。最先启程的是白虎军,之后依次是威胜军、凤翔军、定难军、镇国军、泾原军,张寻自领侍卫亲军压阵。走在最后面的则是押运了大批辎重的奔雷军。
为了稳定军心,张寻耍了一点小手段,使了个障眼法。表面看上去,奔雷军押运的辎重多达数百车,每车都是满载,车辙深陷泥中。看粮草的数量,至少够这支两万余人的大军吃上一个月。但唐军实际的军粮,只还够大军吃上十天。三分之二的车里,装得其实都是石头。
撤军第一日。先头部队白虎军收复了霍邑。守军未作太多抵抗便弃城南去。临走前还放了一把大火,烧掉了霍邑城中的粮囤,大火蔓延,又烧毁了小半个县城。高慈并未追击逃敌,而是先入城扑灭了大火。之后白虎军又不顾疲乏,四散开去寻找粮食。霍邑的户口虽然已经十不存一,但经过白虎军挖地三尺,还是找到了数量有限的一点粮食。这些粮食要么被沉入了枯井中,要么被藏在了地窖里。显然都是仓皇逃离的百姓所藏。这多少缓解了一点唐军缺粮的状况。当然了,这种状况只有忠义军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
第二日,经过一整天的行军,白虎军于落日前抵达赵城城下。当天没有攻城。夜间也没有发生敌人偷营的情况。白虎军算是渡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
第三日,后续部队陆续抵达赵城。为了防止赵城之敌像霍邑的守军一样逃走,张寻命令威胜军和凤翔军共计4000余人向西渡过汾河,以防敌人西逃。又命定难军2000人绕到赵城城南,截断敌人南逃之路。这些党项人是清一色的骑兵,因而得以迅速穿插至敌后。
张寻通令全军,今日暂且按兵不动,待明日一早,专业的攻城部队奔雷军抵达之后,再开始攻城。虽然今日无战事,很多人却也闲不着。一队又一队的哨骑出入辕门,往来不绝。一条条最新的情报被摆到张寻的面前。
原来王瑶早已不在赵城,如今赵城的守将只是一个河中军的偏将。根据情报,王瑶目前正在指挥至少8000河中军围攻晋州的州治临汾城。虽然临汾的形势危急,张寻却感觉心中的一块石头仿佛落了地。谢天谢地,临汾还没有失守。
得到河中军反叛的消息后,这些天张寻最担心的就是临汾失守。他倒不是担心宰相张浚的安危。他担心的是临汾城中的近万石军粮。如果临汾落入敌手,那么以张寻目前的军粮储备来看,他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能立即想办法往同州或者泽州逃。也即是说,这轰轰烈烈的河东征伐战就将一败涂地,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甚至如果运气不好,张寻的小命都会丢在这里。
但现在临汾没丢,张寻就有了继续作战的理由。只要在十天之内解了临汾之围,获得城中的补给,那么他就有资本再与河东军一决。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所以目前关键的关键,就是尽快打到临汾城下。他担心临汾城中的6000神策军坚持不了太久,特别是在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指挥下。万一张浚怯战,弃城逃了,张寻可就想哭都来不及了。
目前唯一让张寻感到不安的是,他还不知道康君立和李存孝的具体位置。张寻推测,河东军既然没有参与围攻临汾,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在扮演着伏兵的角色,隐藏在某个地点,暗暗等待着唐军的主力自投罗网。这是典型的围点打援态势,河中军负责“围点”,河东军负责“打援”。
张寻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地图,揣摩着河东军可能藏身的地点。就在这时,宋蛮忽然慌慌张张闯进大帐,口中喊道:“九哥!大事不好了!”
张寻听了心里一惊,还以为是河东军前来劫营了。“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是凤翔军!杨子焕那个龟孙儿!竟然不听号令,擅自西撤了!”
“什么?!消息属实吗?”
“当然属实!”宋蛮递过来一封信:“您自己看吧,是威胜军齐轩的来信!”
张寻拆开信一看,不禁勃然大怒。威胜军都指挥使齐轩在信中说,今天上午,威胜军接到命令之后就开始渡河。这时凤翔军的表现还很正常,在距离威胜军不远的下游位置渡河,渡河的速度甚至比威胜军还要快一些。为此齐轩还责骂了几个动作迟缓的小校。不过,待到齐轩渡过河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