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南郊一战,郑州军全军覆没,千人阵亡,千人被俘。就连郑州刺史孙从益也被忠义军活捉。忠义军缴获战马五百匹,军器铠甲无数。
郭琪命人将郑州军割下来的青麦收好,送还当地的农家。虽然弥补不了农家的损失,也算是一种安慰。汜水县的百姓敲锣打鼓,到虎牢关前为青龙军立“保境安民碑”,以示感激。用乡老的话说,自从黄巢之乱起,中原战乱十多年,从来只见各路军阀打来打去,还没见过像忠义军这样真正保境安民的。百姓们跪于关前,求忠义军长驻虎牢。
百姓完全自发的行为,给郭琪很大的思想震动。他已近天命之年,打了三十多年的仗,替朝廷打过仗,也替各路节度使打过仗,但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替老百姓打仗。
在军中的文化课上,张寻经常会问一个问题,你为谁而战?这个问题,张寻从来没有给出过标准答案。每个人也都有各自的理由。但这一次,郭琪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战后,郭琪在日志上写道:“郡王三令五申,不许强拉壮丁。起初我特别不理解。不拉壮丁,怎么补充兵员?部队不就越打人越少了吗?汜水一战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多蠢。为百姓而战的部队,从来不会缺少兵员。此战伤亡逾两百人。但汜水之民主动投军者已超五百。孟绥仔细遴选得精兵三百以补缺额。青龙军经此一战,不弱反强。”
洛阳城北,金墉城。
李暮得知郭琪打了胜仗,顿时神清气爽。他把这事当成喜讯告诉给了参军施惊墨。
没想到,施惊墨听了竟然眉头紧锁:“河东军恐怕要偷着乐喽!”
李暮听了,也醒悟过来。此时洛阳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北面的河东军。如果在虎牢关与宣武军打了起来,算是节外生枝了。像这样一两千人规模的小打小闹还好,要是朱温气不过,领大军过来,洛阳势必难守。
李暮有些慌神,问道:“那怎么办?把孙从益放了?”
“不可。孙从益留在手里也算一颗棋子。冲突既然已经发生,主动向朱温示好反倒不美。我们能做的,只有严守虎牢关了。”施惊墨叹了口气道:“希望朱温不会一时糊涂吧!”
汴州,朱温得知孙从益被俘的消息,立即要召见都指挥使赵东阳。掌书记敬翔忙问:“太傅可是要打洛阳?”
“没错!忠义军实在是欺我汴州无人!”
“万万不可!”敬翔劝阻道:“俗谚云‘天下之强,莫过邓唐’。忠义军坐拥邓、唐、商、均、汝、许六州之地,又以襄、洛、余、邠等镇为羽翼,势力连绵近二十州,带甲十余万。再看我们宣武军,只有汴、宋、颍、亳、陈、郑、滑七州之地,兵不满五万。实力还不及忠义军的一半。而且外面还有蔡州秦宗权、河东李克用两大劲敌。如果再与忠义军交恶,那么我们将旋踵而亡啊!请太傅三思!”
朱温不是听不进劝的人。听敬翔这么一分析,当即一身冷汗。没错,自己处于“四战之地”,如果四面树敌,那么灭亡就是早晚的事了。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叹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忠义军吗?如果就这么算了,怕别人以为咱宣武军是好欺负的。要是时溥、朱瑄都来踩上一脚,可就也熊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事起于忠义军夺我青麦,是他们理亏。我们可上奏朝廷,让天子替咱们主持公道。这样既能显示我们尊重天子,又能体面的避免与忠义军继续冲突。”
朱温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
虎牢关。
郭琪每日只是整顿关防,防备汴军前来寻仇。转眼十余天过去了,汜水县境一片安宁。
随着时间推移,郭琪心中一个疑惑却愈发强烈。这一日,他终于忍不住,决定提审被关在牢里的孙从益。
孙从益显然这些天伙食不错,竟然还胖了几分。他见了郭琪,立即横眉冷对,嚷嚷着要放了他。郭琪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你想问什么?”
“你为何要掠我汜水的青麦?郑州缺粮吗?”
孙从益一听,当即愣了。琢磨了一会,仿佛恍然大悟似的笑道:“可是朝廷来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朝廷派人来调查,你为何要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明明是你们忠义军先抢的我们荥阳的麦子!我们只是来还以颜色!”
郭琪大声说道:“孙从益!你可不要胡说!我忠义军不缺粮草,抢荥阳的麦子做什么?”
孙从益听后气得不行,冲着屏风后面大喊道:“上差!请上差听好了!你们可不要被这奸人蒙蔽!我孙从益敢作敢当!是我做下的,绝不抵赖!我郑州不缺粮草,之所以来暴汜水之麦,只为报复忠义军!他们越境夺麦,证据确凿!不信你们到荥阳城外一看便知!”
孙从益认准了朝廷派人来调查,扯着脖子一顿嚷嚷。郭琪见到此情此景,终于解开了心中疑惑!
没过几天,朝廷的中使果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