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娘说安化公主还活着,并且就在这菀窳阁中。大唐天子李儇听了,先惊后喜,又转而微怒。他拿出天子的威严,作色道:“安化可敢出来见朕?”
“皇兄。”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安化公主李婵在彩梦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只见她未施粉黛,容颜憔悴,边走边柔声说道:“妹妹虽然犯下死罪,却也难抵对皇兄的思念之情。见您一面,再伏法不迟。”说罢径直走到李儇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儇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走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眼前之人真的是已经“死了”两年多的妹妹。才长叹一声,一把扯起李婵,一边拍着妹妹的手心,一边说道:“你呀你呀!真是比皇兄还能胡闹!不愿去南诏就跟朕直说,再选别个去就行了,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呢?”
李婵听哥哥如此说,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安稳些。她将当初如何投湖,又如何获救,直到离开西川返回关中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儇听完,忽然怒道:“这个张寻,胆子也忒大了!连公主都敢拐,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李婵一听,心说不妙。忽然抽泣一声,以袖掩面道:“妹妹恰是恼他胆小!”
李儇听得莫名其妙:“妹妹此言何意?”
李婵长叹一声,只是继续抽泣,并不说话。
田令孜人精一般,已明白了一二。他立即将在场的几个内侍和白有庆、肖虎等人屏退。彩梦也识趣的下去续茶了。此时阁子里只剩李儇、李婵、伍娘和田令孜四个人。
田令孜道:“公主有何苦衷,尽可说来。大家定会给您做主。”
李儇也道:“阿父说得没错。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妹妹不必顾虑。”
李婵这才说道:“常言道草木有情,人何能免?那张觅仙是一倜傥英雄人物,妹妹出川这一路与其朝夕相处,难免倾心。然而,妹妹在余县这两年,虽然衣食用度俱是富足,他也为妹妹修了这座菀窳阁。但是……”
“他敢!”李儇忽然高声道。
“他的确不敢。”李婵低声附和道。
“那么,公主到底是希望他敢呢?还是不敢呢?”田令孜问道。
公主没有答话。一直默不作声的伍娘忽然叹了口气:“唉!南阳侯也是不解风情之人。可怜了我这苦命的孩儿。”
“阿娘!你说什么呢。”李婵故作娇嗔道。
“老身说得不对吗?阿娘虽然眼瞎,心却不瞎!公主这两年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就算救只小猫小狗,还得早晚逗趣逗趣呢,他可倒好,到头来过几次?大家,如今您终于回京了,可得给婵儿做主啊!”
李儇终于听明白了。合着是他妹妹看上了人家,人家却未必看上了他妹妹。大唐天子毕竟是一血气方刚的少年,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心说好你个张寻,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连大唐的公主都看不上。朕必须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震怒”!
“阿父!立即草诏,罢了他的忠义镇!”
“皇兄,不要!”
“你放心,哥哥不会杀他。只是把他绑来京师给你。要杀要刮,都听妹妹的。”
“大家,三思啊!”田令孜说道:“忠义军为京师东南的藩篱,不可轻易动摇啊!如果没有张寻挡在邓州,蔡贼怕是早就打到关中来了。大家又如何回得了京师?”
“藩篱藩篱,长安周边哪个不是藩篱?又岂能因此,就坠了皇家的脸面?”
“老夫倒有一计,可得两全。”
“阿父请讲。”
“公主的心意已然明了。大家何不成人之美,为公主赐婚呢?如果张寻应了这门婚事,不仅公主得偿所愿,天子也能多一个臂膊。如果他不应这门婚事,就是抗旨不从,到时候一纸诏书下来,想替天子讨伐张寻的人,还不得排成排吗?”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李儇说道:“妹妹,阿父说的,可称你的心意?”
李婵含笑道:“妹妹只听皇兄的。”
李儇听了,指着李婵摇头笑道:“你呀你呀!”
菀窳阁,御宴上,白有庆遇见了很多熟人。契必阿大、张造等随驾六都将自不必说。五十四都神策军中,也有很多是白有庆的旧相识。如保銮都头李鋋、勇胜都头巩咸、天威都头宋文通、捧日都头黑齿暖男、扈跸都头杨守亮、宣威都头杨守信等。此外,因他也刚刚成为神策军中的一员,被天子封为登封都头,所以又在宴会上结识了很多神策军中高级将领,包括神策军指挥使杨晟、金吾将军满存、右卫大将军顾彦朗、耀德都头陈佩等人。
白有庆虽然与众人推杯换盏,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时不时的瞟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不一会,门口忽然探出了一个脑袋,只一瞬,又缩了回去。这没有躲过白有庆的目光,他借故去茅厕,起身离了席。
出了阁子,他直接转向了后面厢房,早有一人在阴影里等待着他。
“白爷,彩珠姐说你找我?”
“六子,有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