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镇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虽然今日天气放晴,艳阳高照,可在青石板上还弥留着数日来阴雨的湿痕。
长街上,虽然早市已过,但仍旧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往的行人中,一对并肩而行的男女格外惹人注目。
少女一身如墨玄衣,精美绝伦的俏脸上清清冷冷,哪怕是与人同行,也还有一种旁人勿进的淡漠感。
相比绝色的少女,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要黯然失色不少。
起码在相貌上,男子并没有那等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出色面容,不过他的五官还算端正耐看,尤其是那一对紫色重瞳,分外妖异惹眼。
男子的年纪稍大,身姿颇显挺拔,一袭劲袍白得一尘不染,与少女的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在他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温文尔雅映衬下,这白袍恰到好处的彰显了男子浊世翩翩公子的风范。
总而言之,当这样的一对男女出现在一起——
众人只会感觉惊艳,只会感觉般配,只会用金童玉女来形容。
至于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愤慨,那是万万不会有的。
“你说你要游观卧龙镇,我才带你出来的!可你现在这样是在观景吗?”绫疏影卧蚕眼一偏,迎着男子灼灼的注视,冷然道。
男子灿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绫疏影的冷淡而心生恼意,更没有因为绫疏影的注意而放弃注视。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掠过绫疏影白玉般的娇靥,那眼神仿佛在打量着稀世的珍宝一般。
“卧龙镇虽美,但不及疏影你的美——来卧龙镇,我只想看你,不想看景。”
男子的话语相当露骨媚俗,但以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换做一般少女,只怕会在男子的深情表白下沦陷。
可是,绫疏影是一般人吗?
“我就站在这里,你看够了吗?”绫疏影面无表情。
“看不够,我想这一辈子都看不够——”男子继续笑着,“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三年前在扬江郡府遇到你了。”
绫疏影依然没有动容:“国宗中,天之骄女何等之多,难道就没有赵大少看得上眼的吗?”
“哈哈——”男子开怀一笑:“疏影,你这算吃醋了吗?”
“不!”绫疏影断然否决,寒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话很假。”
男子的面色微微一僵,旋即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样子,你对我成见很深。”
绫疏影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我想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成见很深。”
“是的!”男子点点头,“任谁被逼着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订婚,恐怕都会对对方颇有微词——但我想我不一样。”
绫疏影嘴角微翘,讥笑道:“就因为你是扬江镇守的公子,就因为你是南凰国宗的内室弟子?”
“是的!”男子点头点得理直气壮。
“我的家世意味着你嫁给我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些虽然你不太看重,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物质基础的重要性毋容置疑。”
“除此之外,南凰国宗弟子的身份则彰显了我不凡的天资,我想如疏影一般优秀的女子,肯定不会愿意委身给碌碌庸才——”
“你我在一起,以后世人提起你绫疏影,只会说,你是我赵恕的妻子,而不会说,我赵恕是你绫疏影的丈夫!”
“单凭这第二点,我想扬江郡虽大,但能做到的,恐怕是也只有我赵恕一人!”
赵恕扬起下巴,这一刻的他外表的温文尔雅消失不见,平息近人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毕露锋芒的傲然。
这种深埋在他骨髓的骄傲,起源于他的家世,壮大于他的不凡。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大?”绫疏影冷不丁问道。
“没有。”赵恕想也不想回着:“认识我的人,都会说我很自信。”
绫疏影冷哼一声:“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很自大,自大到让人讨厌。”
“谢谢。”
赵恕笑容依旧,那一副诚心道谢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绫疏影真的在夸赞他呢。
绫疏影卧蚕眼一寒。
“你不仅自大,还很虚伪!”
她撇撇嘴,不屑道:“跟你在一起,没意思!”
“哦?”赵恕仍然不恼,他眉毛一挑,似有所指道:“那你和那个人呢?”
绫疏影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变得如刀锋般冷冽。
“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恍若金铁交鸣,透着森森寒意。
“疏影你生气了!”赵恕面目阴沉下来了:“你一路走来,你从未生气!哪怕我一直看着你,你也未曾在意!可直到他的出现——”
“你的态度转变了!”
赵恕重瞳偏转,冰寒的视线投射在长街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你在意了我的目光,你在意了我对你的亲热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