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霄寒唇角带笑而不达眼底的模样,云铎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抿了口茶水不说话。
“若是我猜错,程公子就且当个笑话听听吧。”凌霄寒用勺子戳了戳小盅里的龟苓膏,看着他轻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说道,“这间茶楼的龟苓膏用料不差,只可惜火候稍欠了些。”
“你是个聪明人。”闻言,云铎城抬眼看了凌霄寒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龟苓膏火候不够才会少些苦味,用蜜汁调和一下,滋味才是正好。”
云铎城看着桌上那两碟完全不曾动过的蜂蜜跟糖粉,与凌霄寒说的话似是无意,又似乎是话里有话,让人猜度不清。
“既然是公子说的,那无论如何小女都要试一试了。”
凌霄寒伸手拿起了盛蜂蜜的小碟子,舀了一勺放进了龟苓膏里,浅黄的液体瞬间与黑色融为了一体,寻不到半点踪迹。
凌霄寒用勺子浅浅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蜂蜜甜腻的味道混着龟苓膏的苦味在唇舌间绽开,带着让人难以言说的味道。凌霄寒不自觉的皱了下眉,抬头看着云铎城并没有表示什么。
“不喜欢的,何必勉强。”看着凌霄寒不着痕迹的将盅子向前推了一点,云铎城抬眼看着她,说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般强求苦撑,又怎么会有好结果。”
“身陷囫囵,若不苦撑,又怎么能在艰难中求存亡?”
云铎城的话里带话,恰是点破了她现在的处境,凌霄寒低头看着这一罐自己再难下口的龟苓膏,苦笑了一声说道。
“聪明人,难得糊涂。”云铎城抬起了手上的茶杯,转而又放了下去,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云铎城的手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站在车下,凌霄寒与云铎城商议道:
“只需送我到城中临福胡同便好。”
临福胡同隔着宁波侯府所在的正宏胡同只有一条街,到了那里要找到凌家的大门也不算是难事,何况凌霄寒半句未曾听他提及过身份,自然也是留着几分防备。
听着凌霄寒的提议,云铎城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看着她上了马车,才上了手下为他牵过来的白蹄乌。
返程的路上,凌霄寒一直挑着帘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云铎城的背影看了许久,却怎么也看不透这个人。
夏日天长,到了下午的时候日头更盛,烤得人难受。
凌霄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难受,就转开了视线去看别处的光景。
在凌霄寒移开视线的瞬间,云铎城蓦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拿着。”
到了凌霄寒所说的临福胡同,云铎城将一块玉佩交到了她手上。
“这是做什么?”
凌霄寒看着他手上的玉佩,抬眼看他。
云铎城手上的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上面精雕细琢的,是一头镂空的麒麟,显然价值连城。
“我欠你一个人情。”
出了茶楼之后,云铎城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架势,完全容不得凌霄寒拒绝。
“若欠的是人情,只怕这一块玉佩可换不上吧?”
看看云铎城,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玉佩,凌霄寒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却没想到云铎城完全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江宁静水斋,想要什么拿着玉佩去那里。”
将玉佩放到凌霄寒的手心,云铎城一字一句,全然没有说笑的意思。
静水斋是什么地方,只怕江宁上至官门贵户,下至贫民百姓没有人会不知晓。静水斋听名字似乎是间茶楼书社,但实际上这家店卖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有一点,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佣金足够,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无论是人命,还是其他。
凌霄寒虽是初来乍到,但这些日子翻看着书房里的闲书,多少也有看到些关于静水斋的传闻,而静水斋的标志也恰好是只腾云的麒麟,所以对云铎城的话,凌霄寒多少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什么都可以?”
掂了掂手里的玉佩,凌霄寒笑着问道。
“什么都可以。”
看着云铎城的眼睛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凌霄寒忽然就觉得这枚玉佩的分量说不上来的重,但又觉得不能当真。
“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吗?”
“你是个有分寸的人。”
云铎城看着凌霄寒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里不带起伏。他刻板的回答让凌霄寒也失了玩笑的心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心里暗暗掂量着他话里的分量。
“程悯之,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凌霄寒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云铎城的眼睛,眼中竟是带了几分真意。
“这玉佩分量未免太重,倒是让小女受之有愧了。”
“给你便是你的,而且你用的到。”
云铎城没有给凌霄寒拒绝的机会,话说完深深望了她一眼,就转身上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