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地穿过马队,来到侍卫领前,一眼看到了蓝柯仁。蓝柯仁就像一个讨要玩具的孩子。仰着头,手拽着马斯帝尔的黑袍,还轻轻摇着。
那斯訇看了侍卫领一眼,侍卫领狠狠地剜了那斯訇一眼。那斯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斯帝尔前,施一礼,伸手去拉蓝柯仁。
蓝柯仁回头朝那斯訇展颜一笑,将手放在那斯訇的手掌里让他牵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马斯帝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湖里噗通噗通地投入一颗颗地石子,涟漪荡漾着,孕出波动的水圈。
不是说葛逻禄的叶护还是葛逻禄人的吗?不是说叶护也有示好大食人的意味吗?这怎么,这才几天,事情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马斯帝尔掀起风帽,对面山峦上出溜下来的风撩拨着马斯帝尔的肌肤,风过后带走了湿热,留下了舒爽。
马斯帝尔催动骆驼,骆驼踏踏,驼铃响起,缓缓向葛逻禄人的营地走去。
“叶护可好?我们穆斯林总督向叶护致意,感谢他上一次对我们使团无微不至的招待。”马斯帝尔想试试他的运气,旁敲侧击,看看葛逻禄的叶护换人了没有?
侍卫领傍着马斯帝尔的骆驼,矮了一大头,说起话来很不对等。
“谢谢穆斯林总督对他们叶护的问候。我们叶护也很看重与大食的友谊。”
“嗯?”马斯帝尔轻轻地瞄了侍卫领一眼,“一个小小的侍卫领,外交辞令很溜啊。从他的话里似乎听不出有什么变化啊。对了,这是外交辞令,当不得真的。”
“叶护风采,我仰慕已久。今天见到了叶护的兄弟,我对叶护更加期待了。有弟如此,叶护岂不就像远山崇岳?”马斯帝尔一指遥远的山峦,一线白起伏于天际之间,像远远的涌起的海潮。
“呵呵,我们叶护会很感谢您对他的赞美。”侍卫领一板一眼地对答着。不过内心却不像表面上来的轻松。
“噢,尊贵的马斯帝尔大人,您看,我们叶护在营门前等候了。”侍卫领一指前方。
马斯帝尔见一箭之地外,黑压压聚着一群人,那,就是叶护了吧。
没来由地马斯帝尔的内心一阵紧张。对于突然出现的一张唐人面孔的叶护的兄弟这一变量,不仅他,就是穆斯林总督本人也没有留意到。对葛逻禄人的认识还停留在几个月前。显然情报工作已经滞后了,这一疏忽可能会导致致命性的后果。
作为一个在西域生活多年的大食人来说,马斯帝尔看惯了混血人。只要经他眼一扫,他就能分辨出混的是什么血。
但叶护的兄弟,却没有混血的特征。若叶护的父亲娶过唐人女子为妻,那他的兄弟也必然混过血。若他的兄弟没有混过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叶护的父亲也是一个纯种的唐人。
从父系传承来看,叶护也算是一个唐人。
他,马斯帝尔此次出使葛逻禄,就是在上一次双方达成初步的合作协议后,为下一步的行动与葛逻禄人敲定细节,如何合伙坑安西一把。
这个大变数是始料不及的。
马斯帝尔硬着头皮催动骆驼,一驼当先,走上前去。
蓝柯仁混在那斯訇的严密保护之中,优哉游哉地看着喧嚣热闹的迎接马斯帝尔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