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幽州濮阳靖边侯府,云无悲在料理了族中琐事之后,便去匆匆拜见深居简出的父亲云烈武。
这些时日,侯府暗卫传信云:族长寄情山水,不理俗物。
果不其然,云无悲乘兴而去,却是颓然而归。直到青黛老妖以及叶云真君诸人几番催促,不得不动身回归听云宗,云烈武仍旧不肯露面。
云无悲不知道的是——那日云烈武悄悄伫立云府某处,嘴角擒着淡笑,眸中泪光涌动,一直默默目送云无悲消失在了浩瀚天幕之中。
舔犊之情,可见一斑。
。。。
这一日,天公作美,天河之水倾覆。
一场大雨过后,云海澄清。
云无悲诸人俯身跪座在玄阳真人那清白玉盘之上,推杯换盏。那缥缈阁百花仙子则满脸阴郁的侍立于云无悲身后。
此时,这女子遮面青纱不再,花容反倒是更添几分清秀之感。
窄窄素衫,曳地长裙,一身素白胜雪,体态窈窕,望之甚美。
不过当日叶云真君种下奴种之后,此女便沉默寡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云无悲虽将女子纳为奴婢,却有叶云真君之语在前,也不好做的太过,便只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午后阳光和煦,在漫天的清爽之中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斑,略带湿润的天风拂过,清凉之感蔓延。
云无悲侧卧玉案之前,饮罢琼浆,舒畅之极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听到玄阳一阵隐含揶揄的笑声。
“整个东域北地,被无悲你搅的天翻地覆,不知有多少人正瞠目结舌,惦念无悲名讳。你倒好,凡尘俗务尽数托于旁人之手,孜然一身而去。”
温和的笑了一声,玄阳举盏对周围诸位师兄弟略一颔首,又笑道:“洒脱倒是洒脱,却苦了叶云真君。驻守幽州十载,呵——”
云无悲慵懒的探出手掌,任凭丝丝缕缕的乳白云气自指尖划过,轻微的湿润清凉在掌中绽开,随后目视玄阳真人,胸腔之中暖意不觉升腾。
当初兴平城外大战,这位听云宗玄阳真人不惜耗费大须弥符,已护持自家周全,回护之意昭然若是。
而他云无悲,亦承情之!
“玄阳师叔严重了,东域之乱乃是风云际会,无悲不过是火中取栗、兵行险招罢了。”
言语之际,眼角余光撇到身后那素衣女子,正目光深沉的望着自家,当即不可置否的耸耸肩,略微直了直身子,莞尔笑道:“无悲犹记得,初识师叔乃是通天云路甲子大开之时。当时无悲一介筑基小修,无门无派,亦无所依,在那煌煌大势胁迫之下疲于奔命。不意短短时日之后,便能有幸与两位师叔联袂乘云御风,共赴听云,幸甚至哉,当浮一大白!”
说着,昂首饮尽盏中酒,心绪却是遥飞云巅,迫切之情盈胸。
赤岩山巽宫一别,露晨也不知在听云过的是否安好。。。
虞州韩府身陷囹圄众人,已被天祺所救,如今客居濮阳靖边侯府之中。这几日,亦从玄阳诸人口中得知——韩府十余金丹老祖消失数载之后,已然回归听云宗内。
如此,也算是不负露晨之望了。
天风流云,雾气回旋。
云无悲出神之中,恍惚间脑海之中不由付出一幅幅画面。
“独酌相思,遥寄于珞。在天共翅,入地连理。此情,露晨决不相忘,在听云从涛处等你,哪怕是千年万年。。。”
神色微暗,云无悲思及巽宫离别时,那婉约的身影被万丈霞光倒卷而回、高悬千丈碧霄的场景。
旋即浮光掠影转换,只余他孜然一身,伫立清冷的巽宫之畔。
“百转情肠归复去,话凄怆,自彷徨。夜色微寒,云月染宫堂。再顾望,山水万重道阻长,去亦伤,留也凉。。。”
“山水万重又如何?露晨,无悲来了!”
喃呢一语,不觉间,云无悲满腔迫切之感愈浓。
昂首天际,望眼欲穿。
三丈开外,玄清漠然跪座玉案之畔,饮罢天风,独酌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冰冷的脸上时有复杂的神色涌现,脖颈间狰狞的伤疤,亦是蠕动不休。
眼见云无悲出神之态,又思及方才云无悲所言“初识于通天云路甲子大开之时”,当即难得的淡笑一声,道。
“一场纷乱,年轻一辈趁势而起,纷纷崭露头角。赵国一后辈名唤清月,为护持其兄的镇运钟,只身独抗两位金丹境真人,豪气干云;洞虚宫那位九公子一举突破筑基境,进阶金丹,通天云路排位骤升两千阶,威名更甚。”
言语间,其冷峻的双目之内,莫名之光乍现,旋即意味深长的望向云无悲。
“昔日一鸣惊人,名动通天云路云城境、位列通天碑榜首的紫极真人,沉寂月余之后骤然爆发,与玄阴圣宗化魂真人辛柏瀚大战于幽南凤阳太守府,双双失去踪迹。能战那位化魂真人辛柏瀚,不论胜败,俱是无愧其名!”
赞叹之意昭然若是,云无悲收回纷飞的思绪,心中不禁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