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公孙羽三辞而受九锡——”
云无悲浑身一震。
若非此乃天祖云浩程剑敕传书,他定然以为这等荒谬的消息必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说那位陛下胸怀四海、腹有乾坤。
单单是大庆皇族齐氏,便是以武而立国,任凭大庆九州万里疆域世家豪族林立、任凭诸多门阀如何强横,他齐氏才是大庆这天下门阀之首!
五百载执掌大庆九州,五百载韬光养晦,这一氏族之中高人大能不知凡几!
他那河内公孙氏何德何能,敢受这九锡之礼?
朔阳城上空云海之中
云无悲心乱如麻,不禁昂首遥望南方满目的苍茫之色,怔怔的自嘲道:“本以为手握三十余万精锐道兵、汇集数十金丹境真人,又有八百里渭水依为屏障,足以封疆裂土、割据称雄!原来。。。原来云某错了!”
谓然一叹,云涛迭起。
云无悲目光落在玉面书生王伦身上,“虞州扶风兵多将广,明台司各部云集、又有平恩侯王明阳坐镇,在五位元婴真君争斗之下,尚且是灰飞烟灭。若是易地而处,你我又当是何等下场?陇西刘许尚在暗暗****伤口,那位大司马却加九锡,今上到底意欲何为?”
嘿——
乳白的雾霭轻抚过王伦明媚的面庞,水汽凝而成珠,摇摇曳曳得挂在王伦鼻尖,眼角余光透过清澈的露珠,犹见天际风云变化更甚!
王伦晒笑罢,目光微不可查的闪烁着,手中折扇飘飞出一个柔美的弧度,笑道:“雾里看花,花胜花;水中望月,月非月!星主可知,庆太祖出于何处?”
“出于何处?”
云无悲微微摇头,指尖轻轻的点在了身前一团云霞之上,“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嘿!愿闻其详。”
折扇犹自在九霄虚空之中飞舞,袅袅清风自扇中徐徐而来,云无悲身前那团云雾便在袅袅清风之中涌动舒卷,最后化作了一缕缕青霞,随风而去。
霎时间,云无悲与王伦踏虚之处,云海澄清、豁然开朗。
王伦悠悠的收回折扇,足下黑风荡起,虚浮至云无悲身前,轻声笑道:“庆太祖出自东南飘渺阁。”
俊秀而柔美的脸上蓦然间换上了一丝危险的笑意,王伦清了清嗓子,不等云无悲开口,又嘿嘿的笑道:“飘渺阁雄踞东南、与我清心阁比邻而居。此宗非魔非道、却又亦正亦邪,门中女子居多,偏生功法诡异凶横。吐纳不需灵脉晶玉,俱采补白昼烈阳之力而存,故而飘渺阁从不沾染凡尘俗世,宗门所辖也不过那一隅之地罢了。”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面色黯然下来。
“庆太宗出自东南飘渺阁——”
一瞬间,云无悲心中疑云犹若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自古进九锡者,权柄隆盛而倾朝野。
孙氏阖族挂冠,而弃望都远走;庆北三州由八百里渭水阻隔已是法外之地;虞州韩氏轰然崩塌;陇西日渐式微,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与河内望族公孙氏相抗衡者已是寥寥无几。
若是齐氏没有飘渺阁这等渊源、此番通天云路大开仍如以往数百载一般,那公孙氏此刻必然是危如累卵!
如此说来——
云无悲耸然一惊,通体冰寒!
“今上欲开宗立派!”
“不错!”
眉宇间黯然之色隐去,王伦面庞沐浴在和煦的光晕里。
脸上的笑意在转瞬之后,变得愈发的危险,“玄阴圣宗与皇族暗通取款经年,而今又有飘渺阁北上,天雷谷、洞虚宫又因星主那诸天星辰异象而来,如今整个大庆九州风起云涌,赫然已是四战之地!若是手段高明些,未尝不可火中取栗、趁乱立足,而东域各大宗派也需要有这么一个势力,以谋求平衡缓冲。”
“而这个势力,可以是他齐氏,亦可以是公孙氏,甚至可以是我靖边侯府云氏,但绝非听云宗这等煊赫的正道巨枭,可对!”指尖一抹黑光乍现,雄宏的煞力猛然爆发,在朔阳城上空弥漫起连天的阴云,云无悲眸中精光大作,蓦然间蹙眉沉吟道:“如此一来,虞州四宗元婴真君围剿听云元祥真君,便是一个信号——听云宗已是众矢之的!”
一语落,云无悲素白的衣角在漫天阴云之中延展,猎猎的响动裹挟着九霄罡风,在说养成下方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手掌微微隆起,脸上冷意愈浓,云无悲倏忽之间竟是极其低沉的冷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自你王伦强掘渭水、破坏幽云大泽封印、放出那真君巅峰的上古大妖伊始,在这东域诸多势力眼中,我靖边侯府、我云无悲已是听云宗之人!而我这贪狼星之主、麾下三十余万血浮屠甚至包括幽州诸多世家,已再无退路可言!”
说到后来,眉宇之间冷意竟是汇集成一股冲天的怒火,低沉的冷笑更是徒然化作一道道惊天的怒叱!
“好一个清心阁玉面书生王伦,哼哼。十步一算,运筹帷幄,你好深沉的心机!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