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顶层厢阁之内,茗香缭绕,袅袅不绝。
浮窗之外,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不休。簌簌的大雪之中,不时有惨叫之声绝响,须臾便被漫天轰鸣掩盖,只余一朵朵猩红的血花,绽放于皑皑白雪之上。
楚天宇怔怔的僵在浮窗之侧,心念百转,却是愈发的剪不断,理还乱。
半个时辰前,两位金丹境真人的打斗便已落下帷幕。
在那疾如狂风骤雨般的盖世刀光之下,属于泗水李氏的那位金丹境真人,只是堪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功夫,便在无声息。
而之后时而传来的惨叫之声,也愈发印证了楚天宇的猜测:
那黑袍人,必是聂狂刀无疑!
楚天宇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心忖外间那一边倒的屠杀,也该快要结束了吧?果真是应了那人之言,‘阖府上下,鸡犬不留,’嘿。
好狠辣的心性,好酷烈的手段!
暗自感慨一番,楚天宇回过身,神色复杂的上下审视那位靖边候府的大公子,心中却是五味俱全,苦涩难言。
“那位聂狂刀半月之前败于薛礼之手,跌落五百阶之外。当是时,仍是筑基巅峰修为。何以半月之后,竟已金丹之身,现身于幽州泗水?这位聂狂刀,哪怕是筑基时、哪怕是跌落云路五百阶之外,仍旧是筑基境翘楚、可力敌金丹的存在,如今乍登金丹境,其战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又何以为那靖边候府所用?只怕。。只怕小小的靖边候府,还承不下这尊大神吧?”
一连串的疑惑浮上心头,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他生性豪勇,也不善算计。
只是神色复杂的对那位靖边候府大公子躬身一礼,苦笑道:“贵府好手段,楚某佩服。有这位在此,小小泗水李氏的确不足为虑。只是方才听云大公子所言,某家策动四成仙关虞军,公子可是嫌少了?”
云无辈轻笑一声,看着浮窗处许多雪花顺着寒风灌入厢阁之内,化作袅袅水雾,目光顺着迷蒙变换的水雾,落在了楚天宇身上。
“然也,云某冒着打草惊蛇之虞,只得区区万余兵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尔!”
“你!”
狂妄之语再起,方才堪堪平复的怒气再度沸腾起来,一**汹涌的冲击着楚天宇心神。
只是目光触及自家兄长,只好隐忍不发,暗骂这位靖边候府大公子好生狂妄!有如此狂妄之人主事,哪怕有聂狂刀这等绝顶强人,只怕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
良久,强压胸中怒气,楚天宇语气冷了下来。
“好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怕云大公子笑话,便是能策动四成仙关守军,也是邀天之幸!云大公子可是将十余明台司千户、平恩侯府视作酒囊饭袋不成?哼!”
说话间,酒肆之外的惨叫声渐弱,只余一道道马蹄踏雪的“哒哒”声在空旷静谧的泗水城中穿梭往复。
数息之后,厢阁门户洞开,满身带血的黑袍人提刀走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夹杂着令人战栗的煞气,使得厢阁之内温度骤降。
楚天宇心中凛然,方才那一刹那,他面对这位传说中的聂狂刀,竟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惧。
这种惊惧瞬息间,便冲淡了满腔的怒意,略微颤抖的拱手,对着黑袍人聂远拜下。
与此同时,一枚古朴而庄重的令牌自一侧飞来。
楚天宇直起身子接过令牌,只见云无辈探手指向聂远。
“有此令牌在身,聂兄亦与你同行,云某希望一月之后,扶风以北、仙关以南,再无庆朝一兵一卒。要那平恩侯府、那位新任镇北将军,除了扶风守军,再无兵可用!”
楚天宇接过令牌,也不理会那位大公子的泼天狂言,俯首看去,片刻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这是韩氏族令,州牧韩文忠之信物,怎么会在你手中!”
话一出口,便觉察失言。
楚天宇眼角余光窥探到自家兄长暗暗颔首,当即不复先前怒态。
深深的望了一眼云无辈,心中各种滋味,复杂难言,沉声道:“有此物在手,定不负所托!”
。。。
一日之后,云无辈孤身一人,纵马疾行于去往幽州州府濮阳城的官道之上。
呼啸的寒风,卷动着漫天大雪,将整片天地染得一片苍茫。
马背之上,云无辈俯身执缰,目光透过重重雪幕,望向极远的地方,幽幽得道。
“虞州仙关伏子已落,天琦兄也南下扶风,青老可满意了?”
一阵死寂之后,青黛老妖的声音在云无辈识海之中响起。
“星主言重了!旬月之间,手中凭空多了数万可用之兵,进可收为羽翼,赐下贪狼卫煞诀,有玉面书生王伦的先天杀道剑意镇压,值此乱世,正有用武之地。退亦可据守泗水,防庆朝虞州这后背之患,一举数得,岂不是美事!”
沉默良久,云无辈周身煞力汇聚,排开呼啸而来的风雪,略微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