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姓崔?”
哐啷——
云无情手中开山大刀应声落地,眸中警惕之色骤然凝滞,随即一股寒意自胸中升腾而起,
通体发寒,如坠冰窟。
数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云无情尽力克制臂上的肌肉颤抖幅度,暗自深吸一口气,匆忙垂头将眸中恐惧散去,再抬头时,其神色以与之前一般无二。
“诸位兄长,我再去寻些野味过来,去去便回。”
目光自始至终不敢再看这崔姓之人半眼,提起大刀,转身而走。
“云无情,侯府子弟。武德四十七年入太学,善使刀。太常苏颂常言,无情此子聪慧过人,心有九窍。”
这男子自顾提酒畅饮,一句看似无心之语,却让云无情迈出的脚步僵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不愧是北镇抚司千户大人,不曾想,我这小小太学诸生亦能入大人之耳。”
良久,苦笑一声,云无情回身盘坐于此人对面,不再言语。
北镇抚司千户、姓崔。。
余下几人猛然间想起了多日之前,二叔寝殿内韩露晨所言,登时悚然大惊。
北镇抚司十四千户之中,姓崔的只有一人,眼前之人姓甚名谁不问便知。
索命无常崔世雄!
单单是崔世雄这三个字,便使得在座几人有种浓重血腥扑面而来的错觉,其膝上得那柄宝剑更是在此刻分外刺眼,好似有无数冤魂挣扎其上,咆哮不绝。
到了此刻,云无病心中的愤怒反而平息下来,若是他人说父亲不如楚狂人、自己这病阎王乃是儿戏,一刀挥去杀之便是!可若是崔世雄,在其眼中,这所谓病阎王、所谓云府律殿殿尊确如儿戏。
云无病颓然坐下,面有忧色。
这位千户大人的目的,不外乎是无悲身侧的韩家大小姐。
若是起了冲突,性命倒是无虞,哪怕他是崔世雄,也不敢无端斩杀自己等人。只是在这位手下,兄弟几个怕是连一招半式都接不下来,可以无悲的性子,岂能让他轻易将韩露晨带走。
思忖许久,毫无所得,面色不由愈发愁苦起来。
青石另一端,韩露晨在崔世雄话音落下之际,猛然转身,看着篝火前那刻骨铭心的、做梦都想将之千刀万剐的人影,怔了怔。
哀伤、痛楚、愤恨与恐惧,糅合成一种复杂的眼神,芊芊玉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晚风裹着似有若无的草木之香自青石上拂过,吹起韩露晨额前青丝,煞白的面颊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身侧云无悲翩然起身,抬手柔情似水的理顺韩露晨被风吹的散乱的发髻,俯身柔声说道:“露晨勿忧,一切也有我。”
转身之际,英锐的脸上已经满布寒霜,丝毫不掩胸中杀意。
携着韩露晨柔夷,毫不理会此间压抑凝滞到极点的气氛,对于身侧几位兄弟那频频示意的眼神也视若无睹,施然坐于崔世雄对面,随手举杯小酌一口清酒润喉,冷声笑道。
“崔大人,云某久仰!请恕在下愚钝,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生冷的语调让云府诸人呼吸一窒,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满是肃杀之意。
哈哈——
只见那崔世雄拂袖站起,负手而立,不怒反笑。徒然居高临下俯视云无悲,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讥讽之色。
“崔某所为何事,你等当真不知?”
旋即,又冷笑道:“汝名云无悲,靖边侯府嫡长,年近弱冠而无所建树,于内不能使手足兄弟信服,于外声名不显,效力司律中郎将云烈空麾下。哼,云府大公子,让崔某说你年少无知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说罢,崔世雄嘴角噙着冷笑,一股强横的神念自百汇冲出,直扑云无悲而去。
砰——
不过瞬息,那道神念轰然撞于云无悲身上,空中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之后,那几近筑基大成的神念,竟在云无悲周身墨色华光瞬闪之后,恍若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崔世雄当下一惊。
这次暗中出手,他没留丝毫余地,可谓是狠辣无情。
倘若这神念一击而中,对面那无知小辈定然魂力大损,伤及根基,其结果注定,这所谓云府大公子终其一生,再难踏入筑基之境。
若是换作三载之前,他崔世雄断然不敢下此重手,否则哪怕托庇于明台司镇抚使皇普景元麾下,也难逃一死。
如今却不必太过在意。
他尚且记得,皇普大人曾言,虞州韩氏诛除,可撤回幽州人手,静观大变!
这些时日,种种情报加之明台司中人脉,他以隐隐摸清了一丝脉络,倘若果真如自己所料,幽州局势确无需再多费心,天将大变,云、楚两府终归逃不过飞灰湮灭之局。
可是,怎会如此?幽虞两周之行前,明台司谍部可是将云、楚、韩三府事无巨细查的一清二楚,情报言及这云无悲虽非纨绔废物,也不过是一介碌碌庸人罢了。
方才的神念交锋不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