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还没有回来,龚妈妈的死,三哥的信中也没有详细说。
可杨灏却不能不多想,他突然离开了汴京,龚妈妈肯定是为了掩住这个秘密,她是重要的参与者、知情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龚妈妈是因他而死,将这件事闹到余家来,再闹下去,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些人还都是为他打算的至亲。
可要问他现在后悔吗?
杨灏也说不清楚,他从汴京赶回来,又在余家质问了一回,他就病倒了,病中倒是想了很多。
到现在,他也只知道一点,自己无法心安理得的占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本来就低沉的语气更沉了几分,垂着头,缓缓又平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道出来。
说完了,最后又道:“我代她们赔罪,她们都是为了我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杨灏静静的站在那里,众人也都没有开口,等着余淼淼的反应。
余淼淼听完了,只是“哦”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
众人巴巴的看着她,此时,她的心里却说不上是个什么感受,先前只是有些惊讶,现在全部听完了,有惊有震也有怒有怨。
她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可她有以前十六年的所有记忆和感受,根本就不可能只做一个旁观者,在听了这些话之后,以前十六年和余氏一家相处的情形,更是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面前晃过。
她无法揣度出余家人的心思,用她换了自家的孙子一命,却把她当成货物一样,还如此的心安理得,出嫁前,待价而沽,出嫁后……
她又有种了然之感,若她真的不是余家亲生的,余家人待她这种总是隔了一层纱一样,说亲近也有,却总没有进到心里的态度,就找到了答案。
她突然想起来,大伯娘石氏有个女儿叫余敉,过继给石氏的娘家,改名叫石淑蕙,一直就在京中石家好好的当大家闺秀。
每年石氏都要为女儿亲手做几件贴身的衣物鞋袜,虽然在房陵过的贫寒,但是石氏也是每年不间断的为这个堂姐,用上好的丝线绣各色的绣品,都是攒着给她当嫁妆的,端午节那天,石氏绣着的百子图正是嫁妆之一。
而她从小除了身上的衣裳鞋袜,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余敉比她大两岁,及笄的时候,全家都是备了礼物托人送到京城的,每年余敉生辰,亦是全家去庙中上香祈福,抄写经文。
说起她的生日,每年四月初三吃两枚鸡蛋,这估计还是替杨灏吃的,毕竟杨灏才是四月初三出生,而她的生辰要晚一天,四月初四,都是为菩萨过生的。
这才是对亲生子女和抱来的态度区别。
她们不是无情,只是对她生不出这样的舐犊之情来。
这时候,突然想起这个来,余淼淼才知道,原来她记忆深处还是对余家人隔靴搔痒一般的关爱,是有怨言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一一记着,此时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寒意来,只觉得自己就是被人卖了,还给她们数钱的傻子。
想着想着,她突然冷笑出声,吓得众人一跳。
蓝老爷子和杨澈、杨灏是担心她气狠了,毕竟他们在知道之后也是心疼余淼淼,余家人这么待她,差点没把蓝老爷子和杨澈给气死。
赵蛮摸了摸余淼淼的头顶,沉声道:“淼淼,别生气,不值得。想想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会认识?你又怎么会嫁给我呢?不全然是坏事。”
至少,赵蛮对余家将余淼淼偷出来是满意的,要是余淼淼在播州,是杨家的女儿,他怎么会找到淼淼?找不到她,他现在的生活还不定是什么样子呢。这件事他是受益者。
赵蛮这话还真是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蓝老爷子和杨澈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若不是顾及余淼淼的感受,蓝老爷子和杨澈差不多要跳起来骂他了,赵蛮对此自然是不以为意。
蓝老爷子和杨澈闻言,则是对余家更厌恶,要不是如此,淼淼何至于嫁给赵蛮?这厮有什么好的?就是个瘟神的存在,这就是余家做的孽,看看杨灏那恨不得羞愧致死的样子,他们要咒骂的话还是忍住了。
此时,余淼淼只觉得头上一重,那只大掌的温度,让她突然一个激灵,浑身一颤,顿时回过神来,只感觉脊背阵阵发寒,刚才她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原主的执念作祟。
从龙王庙醒来开始,她就有原主的记忆和感受,出嫁前,在余家的一个月,为了让她们不对自己生疑,她仔细回忆过余淼淼的不少片段,但是这些却从未影响过她的想法,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想什么,她才是这身体的主导。
到后来嫁给了赵蛮之后,她很快就没有管原主的性情,完全的做她自己了。
可,这次,在听完杨灏的话之后,她起先是惊,可想着想着,突然就从心底生出这股怨怒来,无数的细节涌进脑海里了。
余淼淼现在还有些恍惚,赵蛮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