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白雪随风飘舞,这片天地染作了一片白,却见一道淡青色身影走出,留下两行鲜明印记,将一切分割的支离破碎。
一座大院,高墙大瓦,院子里一名稚嫩少年缓缓走出,手持一卷书籍,朗朗而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少年读了片刻,停顿下来,搓动着双掌,口中吐出温热白气,温暖有些僵了的手指。
“不要停!”突然的,一声低喝传来。
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走来,板着个脸,神情严肃。颔下山羊胡灰白,臃肿的身材略显富态,华贵的衣衫彰显出不平凡的身份,微眯着的双眼,有着慵懒之意。这赫然是这方圆数十里的大地主——司连海。
他脚步不停,缓缓临近,对着少年神色严厉的说道:“读圣人之书,修己之身,早读课岂能想做便做,当做儿戏?!”
少年垂下了头,撇着嘴,有些不忿:“孩儿不敢。”
司连海看到少年的神色,冷哼一声,道:“前人于贫穷之时,读书一事不敢懈怠分毫,凿壁借光,囊萤映雪,都是流传千古的佳话。以你之能,若不是生在我这富贵之家,如今别说在家早读,衣食温暖都是问题,只能一早跑到山上砍柴为生!”
他扭过了头,看向了身旁盛开的一株梅花,发出感叹:“梅花香自苦寒来……”
无论有没有听得进心里去,为了接下来的耳根清净,少年也只能作出恭顺的样子,躬身答道:“爹爹教训的是。”
“咳咳……”司连海神色缓和了许多,只是发出沉闷咳嗽,一手遮挡的白色手帕,在那少年的眼角余光里,有一抹鲜艳的红……
时光荏苒,数年过后,少年渐渐涨大,一家之主司连海也显露了苍老之态。大腹便便的身形显得更加臃肿,而那一双眼,也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咳嗽愈发的频繁,手帕换了一条又一条,房间大院里都开始弥漫了药罐子的气息。
院落里的一株腊梅,不复当年之态,冬日里也不见梅花盛开,仅有零星几朵。清晨的读书声,也越来越难以听到了,到了最后,甚至再也没有传来。那一道淡青的稚嫩身影,终日陪伴在司连海的床前,因为……他爹爹随时都要死了。
“咳咳……南儿啊,今后的日子我不能再陪伴你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啊。”
少年悲戚不成言,低首应道:“爹爹,孩儿……孩儿还未考取半个功名,还没有光宗耀祖,你怎忍……弃我而去。”
“读书不适合你,或许……一开始我便错了。你应该去学武,咳咳……你幼时抓周抓的便是一把长剑,或许一生戎马才是真正适合你的,是我……辜负了天意啊。”司连海咳嗽的更加严重了,鲜血从嘴角飞溅而出。
他伸出手阻止了少年递出手帕的动作,任由鲜血在嘴角流淌。颤巍中,从胸口上拿下了一个挂饰,那是一个木牌,刻着一个“南”字。
看着这木牌,司连海睁大了双眼,双眸之中迸发出精光,宛若雄狮从沉睡中醒来。
有一股凌厉杀伐之意,在他身上无声升起。一手将木牌放在了少年掌心,像是随口的交代,也似是感慨人生之事,他低语道:“若有机会,你可以去南方。唉……我做错的,终究是无法补过了。”
话音未落,已是亡人。
那一张粗糙的手掌,却像是重若千钧,少年双手捧着木牌,难以承受,双膝跪地,声泪俱下。
“爹……”
在少年的记忆中,爹爹一生都将圣人之语挂在嘴边,假扮着儒生,却不知,他的一言一行,即便装的再像,一些习惯终究无法掩盖。
书房里悬挂着的一柄玄铁剑,古朴剑鞘之内深藏着的,是那斑驳的剑身,一条条划痕,是不知多少次的于死亡擦肩而过。右手掌心,是时间也无法洗刷去的多年老茧,坚硬,却让少年感到沧桑,感到温暖……
司连海死了,大地主死了,家业崩散,没有多少人同情,却有很多人欢呼。他那唯一的妻子,也不见泪水一滴,朝思暮想的人,不知身在何方。
就连街头巷尾的乞丐,也只觉得是一个恶人得到了恶报,感叹苍天有眼。若不是如此,传闻里,大地主的尸身为何会如此凄惨,几乎如厉鬼一般?
外面流言蜚语,那座有着一株梅花的大院里,无人出面解释。地主唯一的继承人,稚嫩少年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紧闭着房门,蜷缩着的身形,颤栗不止。
手中紧握着一个木牌,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以至于涕泗横流,悲呼哀鸣。此情此景,是那样的孤独无助,那样的可怜可悲。
少年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是那日父亲逝去之日,所见的情形,骇人听闻。
司连海死后,那一具臃肿的尸体,肉眼可见的开始萎缩,高鼓的被子瘪了下去,尸身像是曝晒的鱼干,失去了水分。胳膊如同干柴,眼窝深陷,几如黑洞一般,更令人悚然的,是那原本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