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悟空算命,却被一个和尚乱拆文字,胡说八道调侃了一番。但眼见得他是一个凡人,不能动棒,蹬倒了他的桌椅也就罢了。悟空暗恼道:“他如何知我是猢狲,又说前途有围捕之意?量是他看我面相瞎说,却也可恶!”
又往前走几步,过了一道河梁,却是朱掩翠密,青琐绮疏,一个烟花去处。有道是:二八佳人正当床,三十粉黛正当行。有抱菡萏禁不住,娇风扶叶下厅堂。又道是:昨夜张生暮暮,今晨柳郎朝朝。迎门黄莺才出谷,送客乳燕已还巢。一个个逢场作戏,意懒兴酣。这地方管你貌丑貌美,才高才低,只有钱就是恩客,无钱马上走路。才叫不是金花休入眼,非乃银声莫相闻。
濮阳生写至此,忽想起前有晋灵公不君,从台上弹人,观其辟丸;后有汉武帝宠幸韩嫣,嫣亦好弹,出游时常以丸射人,人初受之颇为恼怒,及发现丸乃金作,转而不避,争相逐之。发弹之人,以为乐,逐丸之人,故因贫,均是可怜。想后世豪富之家,多少以宝钞楼车为弹弓,金弓随动,不必金丸坠地,追逐必至。今日世道,有较逐丸之典甚者。前几日新闻说一首富公子庆生,财物诱饵之下,竟有一百五十名丽人嫩模环绕卖弄。余自叹惜盛世繁华多娇娥丽娘,金钱手段尽施在颜面,貌多端庄气多雅,却难掩腹中败絮,个个随丸竞走,笑逐颜开,红颜祸水易逝,明日黄花可见,终是无自我的具具皮囊。————盛世端严坐高楼,任你真心难动眸。闻见金弓轻轻响,一霎解语转回头。口占一首,不免暗自得意。诗之工,多在简易。俗中存雅,平中起奇。
接前文。一个老鸨见有像样的人过就主动兜客:“大爷,过来看一下!”悟空本不想理他,无奈那老鸨子见人对他理也不理,就犯了劲儿:“我见过多少假正经的人,起初都是不理人的,但也没有一声不答应,只要你答应便好。”一把上前,老孙个子小小,经吃他勒住。“大爷,你走的那么猴急作甚么,敢是去会哪里的情人?我们这里头的姑娘啊,准比你那老情人好,不来尝一尝?”悟空道:“你这是何所在?平白无故就抓住人不放!”老鸨笑道:“您没听说过吗,我们这青楼的规矩可比那南面开敞的衙门面子还大,打前头过就得吃我老婆子抓一下,进来歇歇腿。”悟空笑道:“老鸨你不知,你这所在实当不得‘青楼’二字。只因齐武帝于兴光楼上施青漆,谓之青楼,乃是皇宫禁院内明楼雅号;三国时曹子健又有诗云‘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可知青楼已指权贵人家豪华富丽的私宅;直到南梁刘邈的‘娼女不胜愁,结束下青楼’,此句一出,才辗转应用到你们身上。可惜糟蹋了一个好典故!“老鸨道:“客人好学问,但来这里寻欢,却只顾拽什么文。”悟空道:“你看俺三寸丁,四两皮,仅存一点油水,去你那地方,还不都给榨干了!”老鸨道:“正因为你骨瘦如柴,才应该来我们这里补补。”悟空听了啼笑皆非,道声“补!补!补……”那老鸨听了,就如同别人答应了他,使劲超里头拽:“补就对了!我们那不管你身上几两油,只管你兜里有几串钱。”悟空跟她僵着,却是不走。老鸨一番撕扯不动,又道:“你就是进去不动真格的,吃几个水果也是好。我们这的水果都是从南方快马进来的,那皇宫里的皇帝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不想尝尝鲜?只要不勾动肝火,您吃几个果,喝两杯酒,听两只曲儿,摸几个姑娘,也是补的。”悟空听他说出荔枝,橘子,菠萝,香蕉,一大堆来,顿时觉得肚中饥饿,口干舌燥,他虽是寒暑不侵,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但久在人间,吃得惯了,时辰一到,如没有什么东西下肚,倒养出如常人的饥饿感。止不住口水,只好道:“也罢,我就进去听几处曲儿哈,别跟我来别的乱七八糟的。”老鸨欣喜:“是喽!”心中却想:“只要你有钱,我总能变着法要你转到我腰包里!”
悟空也是调皮搞怪,故意把腰间褡裢弄的鼓鼓,那老鸨挨身拉住他早已察觉,不禁心中窃喜不已。进到里头来,老鸨赶紧张罗了几位姑娘过来围住,却都是没有常主儿圈套,在外围打转,芳华已过的。悟空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这里都是二八妙人么,怎么眼前尽是些上了年纪的尤脂俗粉?”老鸨道:“这位官人,一看你就是不常上我们这里来的。那十几岁的丫头啊、她不懂事,有什么情趣,我们这有一点经历的方可人,才能搔到你的痒处呢!“悟空也理他们,只管让上来满桌子的鲜果,闷头猛吃。那些姑娘见客人无趣,心里又嫌他形容古怪,行动猥琐,便也懒得用心伺候。老鸨看了,一边骂那些人不知道圈哄客人,一面道:”这位老爷,敢情多少您也傍一傍姑娘们的边儿,总不成来到这去处就只顾吃几个果子。“悟空心中暗笑:”俺老孙可不就为这果子么。“却道:”不是俺吝啬不懂情趣,我这兜子里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净是硬货!只看你的本事,勾到手就是你的。“说着”当“地一块大银掷在桌上。老鸨摸过银两,喜道:“有何要求,您只管说来!”悟空道:“我是一个若逢我意一掷千金,不合我心一毛不拔的主儿,此时我只想听一两首上好的曲子,你可有让我钟意的?”老鸨见他放话,转到后面果又把一个姑娘推了出来,后面笙管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