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段小路与其说是条路,其实就是条山隙,仅仅能够容纳两人并排而行,妇人轻声慢步,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吸一口气,林澈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欣赏着自己猎物恐惧的申请,农妇喉头翻滚,冷汗直冒,把脸别再一旁,举步维艰的缓慢移动着,她的鼻尖甚至可以触及到林澈的发丝,一股股泥土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农妇咬着牙的紧闭双眼不敢直视他。
读秒如年,然而在她终于挪过去的一瞬间,却又发现林澈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就是背上忽然一沉,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上来,那股阴冷的气息钻心刺骨,脖颈的皮肉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丝丝冰凉的触感正在快速的缠绕而上,农妇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拔腿就跑,林澈就宛若是在玩弄濒死的猎物一般,妇人还未还没出去几步,背上忽的又是一轻,这两次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妇人反应不来,脚下不由得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手中紧握的灯笼也被甩出了两米开外,卟哧一声,灭了。
“咯咯,咯咯”周围一片漆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妇人的耳边,声音的源头与她之间最多也不过尺余之遥,那股围绕在少年身上的浓郁的腥臭气再次扑面而来,如一条条细蛇钻入她的五脏六腑,目力所尽之处一颗圆滚滚惨白白的人头瞪着两个被挖出眼珠的空洞眼眶死死的盯着妇人,忽又“嘭”!的一声炸裂开来,蛆虫与腐肉散落一地,有几只甚至飞入了妇人的口中,耳中!不停的蠕动。
农妇终于“呜”的一声吐了出来,爬起身死命的向前奔跑,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边跑一边大叫:“来了!他来了!恶鬼!恶鬼!救!救!救!救我啊!!”
妇人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一片片火把同时在山隙的两端亮了起来,几十名粗壮的大汉手持铁锄,石铲恶狠狠的围了上来,领头的一名大汉冲着农妇大喊一声:“嫂子!别怕!咱们村里男人都来了!别说是个恶鬼,就算是鬼王今天也被想把这小崽子给带出去!”
妇人看到火光,心思才终于稳了一些,口鼻并用大口喘息着,扶着山壁稳住了神,回头看向着喊话的大汉:“柱子兄弟!弄死他!这天杀的小杂种!祸害了咱们十几年,弄死了多少家畜,咱们费这么大劲把他引过来!今天就让他连本带利的都给吐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在火光的映照下,林澈棕色的头发脏的都粘在了一起,无力的向前半躬着腰身,只有他喉咙里不断发出的叫声让他在这几十名壮汉的围困之中仍显得有些许气势。
众人见他毫无惧意,心里也有些发毛,对方毕竟是个被鬼上身的人,纵使他们人多势众,手中又都有家伙,也不免对鬼神之类有几分忌惮,还是那农妇打扮得女人被吓了一路,心里憋了火撒不出来,此刻仗着人多势众,看着众人迟迟没有行动,实在是气不过才大喊一声:“上啊!柱子兄弟!就一小杂毛!弄死他!”
“上!弄死他!弄死他!”众人再不犹豫,抄起家伙逼了上去,那孩子虽然空有几分气势但被一群壮汉围在中间,相差悬殊,已然是一只濒死的虫豸,任谁都可以猜他的结局。
就在这时,少年喉咙里“咯咯咯咯”的声音骤然间加快,蜷缩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弯曲,头与脚向后弓着骨骼发出一阵脆响,身体呈现出奇异的椭圆形,头发向下垂着,手脚并用沿在山壁飞速的攀岩而上,这种反常的现象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谁也没见过,众人皆是一惊,少年没有丝毫的犹豫,如同变戏法一般将岩壁上的石头生生拽了出来,一块块向下抛去,地面上纵使人多,可却只能看着少年在头顶攒动,又是那名农妇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用猎弓啊!”
这一声才算是点醒了众人,百余人的队伍过半的人都背着五尺余长的大猎弓,这种猎弓劲道极大,加上锋利的石制箭头,在最佳射程可直接射穿一只豪猪的外壳,垂直高度可达十几米,一时之间呼呼地破空之声响起,靠山村世代以打猎农耕卫生,箭法虽不算精妙,但绝对算得上精准,箭头擦着岩壁径直冲着少年的要害而去,林澈胜在身形诡异,左躲右闪,也并未落在下风,一群壮汉与一个瘦削的少年,看似实力悬殊,竟一时间陷入了僵持,少年攀在猎弓的射程之外伺机而动,壮汉则一个个警惕的搭弓拉箭,他们倒也不担心少年在山顶跑掉,虽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在山顶上看热闹的人恐怕比在山下围捕的人还要多上几分,这么一僵持,东方已经开始泛起了淡红色光晕,一个硕大的太阳缓缓地在地平上线露了个头,鬼毕竟是鬼,见不得光,太阳还没升起:“咯咯”的声音就已经响彻天际,显然占据这幅身体的恶鬼已经出离愤怒,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虽已处下风,但哀兵必胜的道理绝不是空口白话,一个已经决定拿命相搏的人是可怕的,一个决定拿命相搏的鬼是可怖的!少年怪叫一声化作一阵疾风向山下冲去,如果能到山下的阴影处落脚自然就能脱离这幅躯体,到时候这个少年是死是活自然跟附体的恶鬼再无瓜葛,哪怕被千刀万剐对它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一个适用的躯壳,聊表可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