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才显露一点光芒,卯时刚到,吴宅门前的路上就响起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时而还有一两声牛叫。
“辛甲,你听什么动静?”万红被吵得睡不着,皱眉努力想睁开双眼,可是昨天和祖母缝新衣很晚才睡,现在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万红又用胳膊肘把吴辛甲叫醒。
客房里的章雨馨也醒了,仅穿着白色里衣就从床上爬起,打开房门只见薄雾中,门前的路上都是人。
“这是怎么回事?”章雨馨闭上双眼,当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眼睛闪着蓝、黄二色的微光。
穿着破烂粗布衣的大爷拉着驴赶路,他的布鞋上沾满尘土,驴子背上行囊里都是大米、玉米、小麦,他花白的胡子邋里邋遢,怀里揣着几两碎银。苦命的驴子背上压着一袋粮食,这是老人家救命的粮食……驴儿的后面是一个白发苍苍,挽发的大娘,缕缕碎发掉落在耳边,可见她已有几日没有梳洗。佝偻的后背,她背对着章雨馨,但章雨馨对她一清二楚,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他天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们,不知为何都垂头丧气,着急赶路。孩子的脸上干得发红,嘴角更是因为上火起泡。大娘也艰难地迈着步子,不知她跟着人群已经走了多远。
“大娘!”章雨馨对着那个唯一的大娘喊道。
章雨馨小跑着过去,手里抓着两个馒头还有一包花生,“大娘,长路漫漫,你和孩子都吃点吧!”章雨馨微笑着看向她。
她的嘴唇干得起皮,但还是笑着对章雨馨说谢谢,“姑娘,可方便让我到你家井里打点水?”她的语气仿佛是在乞求……
“嗯。”章雨馨替她抱着小娃娃,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只见他的脸上好像吸收了日月光华,一下子变得白皙水嫩,连嘴角的泡也瞬间好了。
“大娘,你走了不少路吧?这有双鞋垫,你应该也能用,先垫上吧!”章雨馨不顾大娘的推让硬是给了大娘。
“没想到逃亡的路上还能遇到这么善良的姑娘,小石,快,跪下磕头!”大娘拉着小孩一块给章雨馨磕头。
这一幕被刚开门出来的吴辛甲看见,“儿媳何时还会女红绣鞋垫?”
“这位大娘,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大清早就赶路?”吴辛甲走到大娘跟前,好奇地问道。
“你们也快逃吧!”她面露恐惧,这一句可能声音太大,吓坏了怀中的孩子,他哇哇地哭了起来,她忙哄孩子。
“太平军正从安徽往浙西杀过来,他们一路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我们四处逃亡,流离颠沛,你们也快逃吧!”一位四十多岁前额沾有血渍并捂着眼睛的男人劝说吴辛甲快点逃命。
“这就快要到了吗?”吴辛甲一下子震住了。
“快要到了吗?太平军直至浙西,而我们这个小小的鄣吴村又能耐他所何?”站在房门前的吴俊听到了那男人和父亲的对话,他看着章雨馨的背影,她正目送大娘离开。
“雨馨,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的婚事……”吴俊不知为何有些心痛,雨馨这时也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桂树忽然下起了花雨阻隔两人的视线。
吴辛甲往吴俊的方向走,吴俊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暗自神伤。雨馨回到房门前,虚掩着房门露出半个身子,她呆若的眼神,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眼角有一滴泪慢慢顺着脸颊而落。。
“俊卿,现在赶紧收拾一下!”父亲沙哑地说着,立马转身垂下头。吴俊明白父亲心里恐怕已经翻涌了好次,而这个别离,谁又能担保呢?
俊卿依然现在门前,就那样看着雨馨,他往雨馨的方向走,可刚走两步,雨馨就退回了身子关上房门,俊卿的心顿时凉了不少。
“雨馨,你是怎么了?不想再看到我吗?”俊卿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曾经她位自己研墨的时候,这七天他过的很开心,原本今日就能成亲,让你做我的新娘……
俊卿失落地回屋收拾衣物,手里捏着昨夜母亲和祖母送来的这件新郎服,大红的十分刺眼。
“还有机会再穿吗?”俊卿苦笑,无比爱惜地抚摸着红衣。
突然,他从枕头下摸出了“雨”之印,心里一个劲儿的激动,无比欣慰:“还好把你做好了。”俊卿嘴角勉强一笑,这是唯一的欣慰吗?
俊卿拽着收拾好的包袱跑到雨馨的房前,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俊卿和雨馨撞个开怀。
她往俊卿怀里塞了一个包袱,重重的,然后立马低下头来。
“雨馨,这是什么?”俊卿疑惑地问道
“是我娘给我的嫁妆,反正我也不爱戴,你拿着。等要用钱时就去当了,买些干粮。”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担心,越说越哽咽……
“雨馨,你还没有嫁给我,我怎么能收你的嫁妆,你和祖母、母亲生无分文又怎么过活,这一别谁也不是多久!我与父亲自然会有存活的本领,你的嫁妆我不能收!”俊卿无比倔强,又把嫁妆给推了回去。
“为什么,我们都在家中,保命即可。我们三个妇人那些官兵、叛军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就算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