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良从玉真观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同和他出来的还有杨玉环,两人说着话从观内走出来,门口却站在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那人见了杨玉环便有些着急地迎上来责备道:“玉环,你也真是的,怎么在这里呆那么久?害得我一阵好等!”
在赵子良的疑惑目光中,杨玉环为赵子良介绍道:“将军,这是我兄长杨钊!”
她又给杨钊介绍:“兄长,这就是镇北侯赵子良将军!”
赵子良愣了一下,马上想起这杨钊不就是后来的杨国忠吗?他好奇地看着杨钊,抱拳道:“原来国舅爷,幸会!”
哪知杨钊听了杨玉环的介绍,用一副极为怜悯的眼神看着赵子良,也不计较赵子良没有给他行大礼,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就急不可耐地对杨玉环道:“玉环,别磨蹭了,快些随愚兄回宫吧,陛下都催促了好几次”。
杨玉环听了,以一副抱歉的神色对赵子良道:“赵将军,今日太晚了,改日玉环请将军来我的太真观坐坐”。
赵子良想到自己几日后就可能会被皇帝下旨准许卸甲归田,做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于是说道:“这事子良可不能答应你,我已给陛下上书,自请削去爵位,请陛下允许我乞骸骨、卸甲归田,想必这也是不少朝中大臣乐意看到的,如果不出意外,子良很快就要回归故里了,从此远离朝堂纷争,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你还是现在恭喜我吧!”
杨玉环听得一怔,皱眉道:“将军这是说什么话,难道朝廷和陛下就真不值得你效忠了么?”
赵子良摇头道:“杨先生此言差矣,我赵子良十五岁从军,戎马倥惚十余年,大小数百战,生死徘徊十几次,且不说在我指挥下唐军杀的敌人不计其数,就是我自己亲手斩杀的敌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也是该歇歇了。我一生之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大唐,如今朝中已无我容身之地,还不如急流勇退,下半生在田间过着清闲日子来得快活”。
赵子良本想劝杨玉环把杨国忠看紧一点,别让他仗着自己堂妹是贵妃就玩弄权术、祸乱朝纲,不过转念一想,这话当着杨钊的面说实在不好,而且杨钊现在才刚刚在长安站稳脚跟,实在还没有到祸乱朝纲那一步,因此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明宫。
杨玉环刚刚走进紫宸殿的偏殿,玄宗抬头看见笑着招呼道:“玉环,你回来了?快过来看看,这个赵子良竟然给朕上书说自请削去他镇北侯的爵位,还说要乞骸骨、允许他卸甲归田,嘿,他把朕封赏的爵位当什么?想自请削去就削去?还是什么乞骸骨,他才多大年纪,就乞骸骨?这不是可笑吗?当朕好糊弄?”
杨玉环却犹如没有听见似的,默默地坐在了旁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心思。
玄宗说了一阵,发现杨玉环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连忙道:“玉环,你怎么啦?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朕,朕砍了他的脑袋!”
杨玉环叹道:“官位和爵位真的有那么的吸引力吗?为何官场中人为了更高的位置而不惜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呢?臣妾记得当初就连号称诗仙的李太白为了获得陛下的赏识不惜结交玉真公主,但是今日臣妾却看到一个完全相反的人。陛下,你说一个人要被逼到什么程度才想着要靠自请削去爵位、祈求告老还乡来避祸?或者说他是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失望透顶了才会这么做呢?”
“玉环你说是什么意思,朕怎么没听明白”玄宗皱起了眉头,突然明白了杨玉环说的是谁,问道:“你说的赵子良?”
杨玉环点了点头,“刚才在玉真观,我说过几日请他去我的太真观坐坐,他却向我辞行了。陛下,当日你已经革除了他的一切官职,以他的战功和所犯的过错来看,这种惩罚已经够重了,你已经不能再以此事追究他的过错,而今他又上书自请削去爵位,请求允许他卸甲归田,朝廷是不能再为难的,否则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哪知玄宗一拍案几,怒道:“这个赵子良,他什么意思?难道朕和朝廷就这么可怕,这么不值得他效忠?”
杨玉环看着玄宗发怒,一言不发,玄宗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问道:“玉环,你怎么这么看着朕?”
良久,杨玉环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陛下,你的权利太大了,你一言可以定生死。普通人也就罢了,但似皇甫惟明、赵子良这样的人是边疆大将,是朝廷重臣,是国之重器,对待这样的人,怎么能凭自己喜好来决断他们的前途和生死呢?弄不好是要动摇国本的呀,即便他们有错,也应该先调查取证,等查明实情依照国法判决!皇甫将军的事情已经过去,也就不说了,而今赵子良的事情已经一清二楚,陛下却拖着迟迟不决,以至于让朝中有些人上蹿下跳地进行攻讦,搞得人心惶惶臣妾在宫中闷得慌,出宫回娘家休息几日”。
玄宗听完立即起身去追:“玉环、玉环”。
而杨玉环却快步出了紫宸殿,带着贴身宫女快速出宫去了。
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