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往塔拉玛小镇的夏季清晨,从山脉中都会升起淡淡的雾气笼罩住整个小镇,为清晨早起劳作的镇民们增添一份清爽,即使到了炎热的深夏酷暑时分也不会例外。然而在今天这个仅仅是初夏的时节,山中如约而来的雾气却在小镇的西面遭遇了严酷的拒绝。
炙热的气息从夜晚持续到黎明,又迎来了明亮的晨光,在血与火飞散挥舞的空间内,一切的清新凉爽都如同胆怯的少女面对如狼似虎的野兽一样避之不及。
燃烧的战斧依然带着凶猛的气势在不断撕裂着大气,刺耳的风压声带着焦臭的气味麻痹了周围人类的鼻腔。
汗水浸满了约尔姆的全身,眼中、鼻中、嘴中甚至耳中都在感受着粘稠湿滑的触感,但那汗水带给心中的却不是炙热,而是冰冷。
眼前的恶魔身上已不知道被划破了多少伤口,那闪光的熔岩血液也早已将恶魔身上黑红色的皮肤所掩盖,就好像真的是岩浆汇聚成了人形而拥有了生命在发泄着难以抑制的狂暴。
然而,尽管伤痕累累,恶魔却迟迟不见有倒下的迹象。即使对大陆闻名的勇者来说,这也是足以动摇信心的事实。
原本早已习惯了不知道同自己一同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铠甲覆盖在身上的感觉,但此刻沉重的负担却不断在提醒着约尔姆自己身体已然步入老迈。
自己到底跟这个可怕的恶魔周旋了多久?十分钟?一个小时?还是更长?
时间在殊死的搏杀中根本毫无意义,一瞬间就可以像永恒一样漫长。约尔姆只能不断持续着闪避,抛弃被击碎甚至融化变形的铠甲碎片,然后在布莱德制造出的空档中一次又一次用剑斩击恶魔那仿佛越来越坚固的皮肤——不,是自己的力气和速度都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了才对。
又一个如同永恒的瞬间,恶魔从战斗开始就不曾停滞过的战斧随着一次趁势的回转,再次在约尔姆的正面向上挥舞,他立刻后退,堪堪避过由下而上的红光,胸前的铠甲随之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悲鸣,巨大的冲击感推攘着他,但也同时帮助他可以迅速的后退。
然而恶魔的斩击却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那强韧的大腿在他的眼角处正随身体迈进。在斩击被闪避的同时,恶魔就立刻缩短了同目标的距离。
约尔姆不容闪烁的双眼立刻向上抬起,一边调整身体的平衡蓄力,一边观察判断恶魔接下来斩击的方向。而就这这一刹那,一点闪亮的红光突然迸射到他的脸上。随着手臂的大幅度的挥动,恶魔流淌在身上的血液也一同飞散,其中的一滴正恰好在这一刻射向了他的眼睛。眼睛上下细微的肌肉骤然颤动起来,但常年累月经过挥剑而磨砺出的坚强意志却成功阻止了眼睛本能的闭合。
滚烫的恶魔之血直接射入了约尔姆赤裸的右眼,割裂神经的痛楚同时迟缓了他的动作,但凝视恶魔战斧的目光却并没有因此而被遮蔽。战斧如预料一般带着狂烈的赤焰斩下,侧身的闪避在这差之毫厘的时刻失去了意义,约尔姆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举起佩剑奋力挥舞。
这场战斗的第一次利刃交击带着高坑炽烈的声音震撼天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真的凝固,恶魔与骑士顿时停止的身形重叠在一起。约尔姆的瞳孔中映射着那火红的光芒,跳跃的火焰中映衬着灰蓝的光辉。
转瞬而至的又是一声碎裂崩坏的刺耳音符,两个体型悬殊的身影交错开去,如柱的鲜血喷洒在恶魔炙热的躯体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兹兹”声。约尔姆肩部的铠甲瞬间彻底破碎,左臂从肩到肘被偏斜而过的恶魔战斧划过,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让他失去了平衡歪倒在一旁。
断剑随即被丢弃,他用右手扶住地面毫不停息地用力撑起身体向前翻滚。右眼已经不由紧闭起来,只剩下瞪大的左眼在回转身体的同时,立刻就搜寻到了恶魔的身影。
恶魔斩断了约尔姆的佩剑,身体也在过大的趋势中倾斜,紧随其后等待时机的布莱德在看到约尔姆鲜血飞溅的瞬间大吼了一声,毫不迟疑地举剑冲了过去。
原本在之前的战斗中,即使瞄准了恶魔的空档,他和约尔姆都只会用斩击或划或切地累加伤害,因为恶魔敏捷的身手并没有留给他们过多的空隙,紧随而至的反击使得他们不得不立刻闪躲。
但这一刻,恶魔的身体却明显停顿了一下,即使转瞬间就恢复了平衡转身挥起了战斧,但布莱德却更快了一线,精钢铸造的长剑虽然无法阻挡恶魔沉重猛烈的战斧,却足以在高强剑士的手中刺破恶魔坚硬的皮肤。
长剑在恶魔惨烈的哀嚎声中从背后腰部刺入,贯穿了恶魔的身体,锐利的剑尖从前身的腹部突出,喷射出的血液如同火焰之花散发着璀璨的光亮飘舞上半空。
如果不是恶魔的身材过于高大,如果这一剑贯穿的是恶魔的胸膛的话,那么战斗几乎可以说就会在这一刻终止。然而,腰部的伤痛却丝毫没有阻止恶魔的动作。恶魔紧握战斧向后挥舞的手臂用臂肘重重击打在了布莱德的脖颈上,人类脆弱的身躯便随之飞起,越过了约尔姆重重地跌落在一栋残破的房屋墙壁下。
“布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