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回手将门关死,他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欲言又止,“你要想好了,那我就准备开始了。”
墨成钧未动,他身上还穿着昨日那套西装,他视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深邃眸光掩映起各种情绪,男人开口,嗓音沙哑到极点,“我昨天一夜就站在这里,看着外面从黑变白,其实不过就几个小时。陆川,如果我动手,想要拿到那个结果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可是,然后呢?”
“还需要什么然后?”陆川焦急,“你他妈别跟我玩儿什么深沉!”
“我要先去拜祭我父母。”墨成钧转过身来,陆川终于看到他的整张脸。
是他熟悉的墨成钧,可他脸上这样一幅暗沉的表情却也是陆川许久都不曾见过的,他的嗓音沙哑,也不知昨晚到底吸了多少烟,甚至连着眼眶都有了血丝。
这些日子,墨成钧恐怕没有安稳睡过一个觉。
陆川只举得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他手指伸出来摆了摆,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颓然收回去,“你等等,我去开车。”
寒冷萧瑟的墓地。
距离上一次过来也不过月余的时间,可墨成钧却觉得这一步仿似走过了数年。
他站在墓碑前,将鲜花放过去。
上一次,他带着冬儿来拜祭他们,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媳妇儿。
可这一次……
墨成钧单膝着地蹲在墓碑前,他抬眼看向墓碑上两人年轻的照片,他们的生命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生命如此珍贵,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再天上看着,是否能原谅我所有的作为。
“爸,妈,对不起。如果这世上注定有人要活在这份煎熬里,就让我来吧。所有的错,我来背。冬儿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她知道,无论以后她对我是爱还是恨,我都认了。可如果让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曾尝试,就这样把她推出我的生命,我做不到。”
“我尝试过让她离开,可我发现,最先受不了的是我,如果是我在知道真相之后遇上她,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走到现在。可是,事实恰好相反,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已经在我的心里。”
深深的烙下了印记,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已经消磨不掉。
“顾温恒,我会让他用其他的方式付出代价,他想要的名或利,我全数都会收走。”可是,留他一条命吧,就当是他墨成钧的自私,自私的想要为自己的感情留一条生路。
很抱歉,所有的真相,他都不打算公诸于世。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
所以,很抱歉。
冷冽的风呼啸而过,割得脸皮子生疼,墨成钧立在墓碑前半响,最终深吸了口气亦然转身。
陆川等在车边,许久之后,他才见到墨成钧下来,一袭黑衣衬得男人愈发的冷冽颀长。
车上,陆川不曾开口询问,墨成钧也不发一言,却在下一个路口时倏然开口,“陆川,我父亲的事,这辈子你给我烂在肚子里。我已经告诉我爸妈,这是我的决定。”
陆川似乎并不意外,“那你想怎么办?”
“墨家的人,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里,我可以饶他一条命,可是活罪难逃。”他饶了顾温恒一条命,不过终究是想要给自己和顾冬凝留一条路,可他的父母的命,这个罪太大了,他不可能任由顾温恒站在顶端享受。
“顾氏的股价会在近期内大跌,你盯好了,一有机会就抢进来,抢多少是多少。”
“这样太冒险了,我们这边董事会还死咬着你不放,你那么一大笔资金放出去,也抵不过顾温恒手里的股权,那些散股不过九牛一毛,之前你不是让褚轩帮你收了百分之七的顾氏股权了吗,如果……”
如果再加上顾冬凝手里的,何苦再弄这么一档子事儿,把大笔的资金放出去。
可陆川还是适时闭了嘴,墨成钧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爷的模样,可陆川知道,这伙计有主意着呢,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想要给他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陆川侧了下脸,看向墨成钧,“我就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般做?”
“我也不明白。”墨成钧沉吟,他微微偏开头看向车窗外,“就是不自觉的,想要宠着她。我最爱看她生气的样子,因为我生气。只因为我。所以,陆川,如果有一天她做了错事,那也是我的错。”
车厢里一时沉默,情这东西自是难断,分明就没有理由,陆川经历过,他自是明白,墨成钧这话说出来,点了他的名字,陆川知道,这几乎是在提示他,倘若有一天顾冬凝做了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允许责怪她。
“成钧,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终于也有这一天?”陆川低笑,“梁诗玥于我,也是顾冬凝一样的存在。就像你当初逼着我放手,我真的就放了,所以,我倒是真的不希望哪一天你也放了。”
届时再回头,这一切都像是一幕笑谈。
哪怕现在再纠葛,放在时间的洪流里,却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