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也是和咱们一样都是吃刀口饭的,怎得做起买卖来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阿桂笑道:“不瞒列位,俺以前在关宁军中时还是个夜不收,吃着两份把总的饷。大凌河一战降了大金,便在大汗麾下吃粮当兵。后来受上官所命出去办差,却不想半道上遭遇了祸事,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有个喇嘛路过,救了我的性命。我也厌倦了这刀口舔血的买卖,还好这些年熟悉了路径,便改行跑起了单帮,幸喜这几年生意不错,现在手下也有二三十个伙计,上百头大牲口,娶下了一妻一妾,在大同置下了一处宅院,有四五百亩好地。我打算再跑上两年便收山洗手不干,存点体己钱,就回家养老去!”
这几人都是后金汉军中的中低级军官,自从皇太极继位以后,对汉军给予了相当的待遇,给予田庄奴仆,赏罚也比较公平,加之后金对明国军事上的不断胜利,他们也能获得相当数量的战利品,应该来说这些军官对于自己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自从皇太极上次西征未成后,情况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刘成对漠南草原的成功整合实际上切断了新兴的后金政权绕过狭窄的辽西走廊入侵明国心脏地带的路线,其结果就是后金政权再也无法通过掠夺从明国获得必须的盐、茶叶、布匹等物质,虽然通过辽西、或者海上、朝鲜等其他走私路线,后金依然能够获取一定数量的物质,但其成本和数量都无法与过去比拟。随后刘成对左翼蒙古、科尔沁的进攻和策动乞列迷人的起义,也迫使后金政权不得不动用有限的资源发起反击,尤其是去年秋天的白格尔河一战,出征的后金军队可以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为了迅速弥补损失,并在接下来的内战中赢得胜利,后金政权不得不搜罗一切可以搜罗到的资源来补充军队。其结果就是市面上越发萧条,物价高企,甚至像这些汉军中低级军官的生活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此时听到阿桂提到商人的殷实生活,不禁个个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来。
“哎!”那黄脸汉子叹了口气:“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你当真是生了前后眼,辛苦几年下来已经是个财主老爷了,比起你来,我们简直是就是路边乞丐了!”
“兄台说笑了!”阿桂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女真人虽然凶悍,但对军功却是大方的很,诸位都应该得了富贵吧,我一个商贾如何比得上?”
“富贵?”那黄脸汉子笑了笑:“兄弟你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呀,不说别的,方才你口中的潲水,咱们哥几个都不是每天能喝道。是,女真人不克扣军饷,赏罚也公平,可盛京啥都贵,填饱家里人的肚皮就没剩多少了,何况其他!”
“原来如此,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阿桂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这时那伙计已经将好酒送到了,阿桂起身付了酒钱,给众人一一倒了酒。那黄脸汉子不待阿桂动杯子,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味了片刻后叹道:“哎,有日子没喝上这等好酒了!”
其他人也纷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阿桂也不多话,只是不住的给众人倒酒。那黄脸汉子一连喝了三碗,闭目回味,眼角竟然透出泪光来,他突然问道:“这位兄弟,你在家中时可是能每日喝上这等酒?”
阿桂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那黄脸汉子见状,长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旁边一人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笑骂道:“好你个祖癞子,这位兄弟掏钱请你喝好酒还喝出不是了?想喝就多喝两口,堵住你那张鸟口不成吗?”
“呸!”那黄脸汉子吐了口唾沫:“老子哪里是为了口酒流泪?老子为的是自己,还有大伙的前途流泪呀!现在咱们还有潲水喝,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连尿水都没得喝了!”
阿桂听了这汉子的话心中暗喜,不过他害怕此人是试探自己的,便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一把捂住那黄脸汉子的口:“这位兄弟莫要乱说话,小心惹来祸事!”
“什么鸟祸事!”那黄脸汉子一把挣开阿桂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脑袋大声道:“鞑子几个首领兄弟相残,刘成步步紧逼,女真人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来管咱们?在座的列位都是自家兄弟,我祖癞子也没必要瞒着你们,谁要是给老子指一条明路,这七斤半就卖给他了!”
“祖癞子!你给我闭嘴!”叶大诚从推门进了院子,正好听见那黄脸汉子的一番话,厉声喝道:“早知道你这个德行,老子今天就不该叫你来了,你想死就找根绳子去自家房梁,别祸害我这兄弟!”
这黄脸汉子被叶大诚这番叱呵,顿时蔫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只是低头喝酒。这时叶大诚和叶氏将菜摆了上来,招呼道:“大伙儿喝酒吃菜,今个儿不醉不归!”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吃喝起来,只是方才被那黄脸汉子一番话一冲,都各怀心事,声音禁不住便小了。这一切阿桂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暗喜:不怕别的,就怕你们没想法!
众人吃到白兔东升方才做罢,叶大诚和几个家奴将喝醉的同僚一一送回家中,回到家中已经是亥时。他与阿桂两人坐下喝了口凉茶,沉声问道:“兄弟你这次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