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一个喇嘛去吧!”庄妃灵机一动:“便说我们科尔沁部多有俘获之人,请求赎回俘虏!”
“嗯,这倒是个好法子!”皇太极拊掌笑道:“不过若是只派几个寻常喇嘛还不够,须得一个信得过的人同去。”
“范先生可好?”
“范先生事务繁多,我一日也离不得!”皇太极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会,最后道:“这件事情也不急,让我再斟酌一番。”
北京。
崇祯七年的隆冬终于来临了。连日的大雪弥盖,北京城内的官舍、宫殿、民居、寺庙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下,只有房檐才露出一点黑色的边沿来。由于大雪的缘故,人们多在家中,街道上尤为寂静空廓,被积雪压断的树枝到处都是,偶尔有几只野狐穿过其间,踏雪而过,更让人觉得颓败荒凉之感。
约莫中午时分,雪终于停了,杨嗣昌坐在轿子里,耳边传来轿夫踩在雪地的沙沙声,此时的他脑海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昨日,一个不速之客冒着漫天大雪来到他家,他便是赵文德。作为杨鹤的前心腹幕僚,杨嗣昌与其已经认识十余年了,也曾经在一起诗酒唱酬,可是自从父亲因为在陕西招抚流贼不利而论罪下狱,赵文德也就消失了。杨嗣昌对其下落也有所耳闻,知道其在刘成手下,但其深居简出,都未曾谋面。这位故人又突然露面,饶是杨嗣昌已经是宰相之体,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但相比起赵文德带来的消息,这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带来的一点激动就算不得什么了。在稍微寒暄之后,赵文德用十分直白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本人决不离开大同总兵的位置,出兵最多不超过一营步队和两千骑兵,而且必须交给自己的义兄徐鹤城指挥,建议杨嗣昌借中都沦陷的机会通过加税增饷编练新军的动议,并要求从中分得一块最大的蛋糕。虽然赵文德没有把最大的那张底牌亮出来,但杨嗣昌也能明白没有说出来的威胁——假如自己拒绝,那刘成就一拍两散,山西将重演几年前登莱之变的惨剧。但从刘成手中的实力和宣大镇的战略位置来看,如果真的爆发,后果只会严重的多。
不管当时杨嗣昌多么激愤,他还是压制住了胸中的怒气。他很了解这位刚刚立下大功的大同总兵,除去他因为风吹日晒的武人生活留下的黝黑而又粗糙的皮肤,他的言谈举止与大多数士人无异,谦逊而又有礼,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但如果你敢于拒绝他的要求,都会立刻发现隐藏在笑容与谦逊的天鹅绒手套下的是一对铁腕,随时都可能狠狠的给你一下,让你终身难忘。最后当杨嗣昌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责问赵文德为何要为刘成这样一个武人效力,来胁迫朝廷时。赵文德冷笑着回答:令尊一心为朝廷效力,清理军屯,出卖盐引,有惠于民,可最后却落得个什么下场?我赵文德若不是刘大人收留,只怕现在早已为一冤鬼了,哪里还有胆子再来趟朝廷这摊浑水?看在昔日与你诗酒唱酬的情分上,我送你杨文弱一句话,当今天子且昏且愚,又果于杀戮,还是早日挂冠归隐,急流勇退,才是自保之道。
与赵文德的不欢而散后,杨嗣昌在床上翻来滚去,整整一宿没有闭眼。赵文德的那番话正好戳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处,对于一个儒家士人来说,君与父几乎是合二为一的两尊神祇,常以君父合称,是以在中国古代的政治伦理里面,忠与孝也几乎是等同的两个概念,在家为孝子,在朝为忠臣;求忠臣于孝子之门。是以从汉至魏晋有“举孝廉”,科举之后亦有“守孝夺情“”之说。但对于杨嗣昌来说,忠孝这两个概念却是冲突的,本应尽孝的父亲却被本应尽忠的天子处死。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撕裂是被压制住的,杨嗣昌竭力用父亲在陕西招抚流贼失败,有过于国,所以入狱身亡来说服自己。可是赵文德的出现把这一说辞撕的粉碎——父亲当今并没有做错,错的是当今天子,那自己继续向天子尽忠就是不孝。
结束这一痛苦的是黎明的到来,当窗户被阳光染白时,杨嗣昌不得不将这一切抛到脑后——作为帝国的首辅、军机处的首席大臣,还有无数的工作在等待着他,绝大的责任感迫使杨嗣昌将注意力投到一叠叠塘报和奏疏上,工作能够让他将这些暂时遗忘。
“老爷,已经到****府邸了!”轿子外的声音将杨嗣昌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温体仁因为感了风寒,已经在家休养两天了。刘成的态度虽然跋扈,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是通过自己加税增饷练兵的最好机会,如果自己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被失去耐心的天子打进诏狱,或者像洪承畴一样被赐一杯毒酒处死的话,自己就应该想方设法通过,有了钱才能做事。而这么重大的动议,没有身为次辅的温体仁的支持是不可能通过的。
杨嗣昌掀开轿帘,一股寒风吹了进来,他顿时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家奴赶忙将厚重的披风送了过来。杨嗣昌推开披风,下得轿来,对门人道:“我是首辅杨文弱,前来探望温公!”
门人听说来人是当朝首辅,赶忙躬身将其迎入,笑道:“老爷身子不太好,正在书房静养,还请相公随小人来!”
杨嗣昌在那家仆的引领下穿过两重院落,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