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贼寇已经被逼入群山之中,将其剿灭已经是时间问题;可是没过两个月群贼便破了鲁阳关,攻陷了南阳;前两个月他说闯贼逃入郧阳山中,已经丧胆,献贼与曹操逃往四川和陕南,他便以主力西去,征讨献贼和曹操。结果呢?他这可是欺君之罪呀!而且是几次三番!若不严惩,朕何以面对群臣?面对天下百姓?”
听崇祯这般说,杨嗣昌不禁无语,从理论上讲崇祯说的没错。可问题是从古至今,只要是人类组织,下级欺瞒上级、报喜不报忧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如果洪承畴老老实实的禀告崇祯,这几个省有多少流贼,有多少饥民,情况如何严重;崇祯就会大发雷霆,要求他在几个月时间内平定流贼,不然就免职治罪云云。可问题是洪承畴手头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和钱粮来做到这一点,他也知道崇祯也拿不出这么多兵力和钱粮给他。面对这样的矛盾,洪承畴最理智的选择就是一边向崇祯隐瞒实情,一边去想方设法的维持局面,这种行为的确是欺骗了崇祯,可要以欺君之罪来处罚洪承畴也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了。
杨嗣昌咬了咬牙,答道:“以微臣所见,就派出使臣将洪承畴捕入京中,由三司会审定罪!”话说到这里,杨嗣昌不禁有些心酸,因为既然三司会审定罪,基本不出意外的话,洪承畴的政治生命就报销了。他心里清楚像洪承畴这样能文能武的精干人才在大明是不多的,而接下来的各种事情却层出不穷,又有谁来处置呢?
“三司会审定罪?”崇祯冷笑了一声:“还是算了吧,春秋大义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洪承畴是朝廷大臣,还是不要受狱吏之辱了吧!”他摆了摆手,制止住杨嗣昌的辩解:“这件事情杨先生就不必再多说了。关内流贼横行,朕打算调九边精兵入关征讨,先生先回去拟一个章程吧!”
“调边军入关征讨?”杨嗣昌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那东虏——”
“东虏怎么了?刘成不是刚刚在大宁城大破鞑虏吗?斩首六千多级,获生口数万,牲畜数十万,我大明百年来仅有之大捷吗?”崇祯说到这里,已经是眉飞色舞:“就让他领边军入关征讨,定然能将流贼一鼓荡平!朕早就应该调他入关了!”
“陛下请三思!”杨嗣昌想起那天夜里刘成与自己的那番话:“刘成虽然刚刚大胜,可打的是北虏,而非东虏,若是调其入关讨伐流贼,宣大镇又由何人镇守?而且此人在胡人中威信卓重,察哈尔、土默特诸部皆视其为君长,若是调其入关,何人来统领他们呢?”
“那先生以为应当如何?”
“陛下,刘成东征西讨,依仗的无非是胡骑精悍,长于驰射。何不与其厚币,抽调其中精悍之徒,让其入关平贼,其本人依旧镇守宣大,为京师屏障,岂不是两全齐美?”
崇祯听杨嗣昌这般说,稍一思忖笑道:“先生说的是,那这件事情就交由先生处置了。”
“是,陛下!”杨嗣昌又磕了个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才觉得自己背上已经是冰凉的一片,全都是冷汗。他想起洪承畴的遭遇,不由得叹了口气:“洪亨九呀洪亨九,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力所不能及呀!”
大同。
如果要说,在崇祯七年的冬天,谁是大明最幸福的人,兵部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兼理粮饷吕伯奇肯定是最有力的候选者之一。刘成东征,大破蒙古左翼各部,斩首六千余级,获部众五万,大小牲畜数十万,廓清塞外,固然是立下了盖世奇功,可刘成是武将,依照大明的体制,他的一切行动功绩都是在吕伯奇吕大人的运筹帷幄,英明领导下赢得的。刘成的斩获越多,吕伯奇吕大人的运筹之功就越大。刘成在长驱数千里,领着几万大军爬冰卧雪、白刃相对挣来的功劳,吕伯奇在总督府里坐在火盆旁,吃着火锅也挣到了,可能挣得还要多一点。因为按照大明“以文御武”的法度,刘成官当得越大,爵位越高,作为刘成的顶头上司,吕伯奇只能升的更快,否则就没法“上级领导下级”了。饶是吕伯奇自从认识刘成以来,升官都升的有点麻木了,得知刘成大破左翼各部的消息后,也觉得幸福有点来的太突然了。
因此当十一月底,刘成在安排完所有事情后,从归化城回到大同后,吕伯奇就立即前往对方府邸拜会,却被告知总兵大人没有住在城内的府邸,而是在城外的私宅。吕伯奇只好又在侍从的引领下出了城,向西边走了六七里处,才看到一片枣林,冬天的枣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只留下稀疏的树枝,透过树枝可以看到在林后隐隐约约有一处宅邸。那侍从指着那宅邸道:“吕大人,总兵大人的私宅便在林后。”
吕伯奇穿过林间小路,才看到宅邸外一条小河,冬天河水早已干涸了,只留下一层薄冰,在河沟上有一座木桥,桥面上拴着铁链,显然必要时可以收起。桥的另外一面,可以看到几名白布包头的军士正在站在墙头上,手持鸟铳,长矛。那侍从高声喊道:“快通知总兵大人,是吕大人前来拜会!”
很快大门就打开了,吕伯奇看到那几个白布包头的军士个个卷发绿眼,身材高大,竟然都是胡人。那侍从笑嘻嘻的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