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仍是梗着脖子回瞪着他,烈日底下,两人浑然忘记了热是什么感觉,就如两只谁也不肯服输的斗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瞪着对方。
若皇甫神医真的生气了发怒了,根本不可能还由着若棠站在他面前放肆,他有一百种姿势可以随手将若棠丢出门去。
可是他忍耐着也没有动手丢若棠。
若棠就知道,皇甫神医比她想象的,更重情义。
“喜欢一个人,不是像大叔你这样盲目的。”若棠再度开口,眼神里微微带了些怜悯。
这点怜悯似彻底激怒了皇甫神医,他咆哮着对若棠吼道:“你知道什么?若不是我当年辜负了阿蓉,阿蓉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她变了吗?我比谁都清楚她再不是以前的阿蓉!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对不住她,这一切苦果,都该由我自己受着!”
若棠吃了一惊,怎么又来了一个辜负淑贵妃的人?
百里煌当年为了保住太子之位,将淑贵妃打包送给了大楚皇帝,是为辜负!可是皇甫大叔又做了什么,怎么也成了辜负淑贵妃的负心人啦?
她看着皇甫神医那不断跳动的面颊肌肉,想了想,方才放轻了声音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大叔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辜负了淑贵妃娘娘,但是,我相信这么多年你的内疚,你的付出,你默默地守护她直到现在,就算赎罪也好,这么多年,也该赎清了。你不能让她无休止的利用你对她的愧疚来达到她的目的,你知道她变了,可你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皇甫神医定定的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凶狠的眼神,仍是看得人望而止步。
若棠却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她今天这般生气,是因为你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替我解除了体内的蛊毒吧?我不知道她跟大叔是怎么说的,但她利用我身体里的蛊毒,达到控制殿下的目的,大叔又知不知道呢?她的野心不是皇后,不是皇太后,而是要将这琉国江山牢牢掌控在她的手里,权利地位一个都不能少,大叔又知不知道呢?她不爱殿下,不爱百里煌,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大叔你知道吗?”
“胡说八道!”皇甫神医斥责道:“殿下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怎么会不爱他?”
“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若棠轻轻叹息,“尤其她生下殿下的时候,正是她恨百里煌恨得要死的时候!早在百里煌将她让给大楚皇帝时,她就恨他入骨了。”
她的声音明明听起来那么平静,可不知为何,皇甫神医却听的浑身一抖,不敢置信般的看着若棠,眉心紧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你、你说这些话,可有什么依据?”
“她生下殿下,从未抱过他亲近过他,在离开大楚时,只给了五岁的殿下一把匕首,并告诉殿下,杀人不需要用很大的刀。”若棠嘴角轻掀成讥诮的弧度,“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尚且如此狠心。再后来,她顺利回到琉国,利用百里煌对她的愧疚,将百里煌牢牢攥在手心里,她若心里对百里煌有一点点的爱,就不至于这么多年,令百里煌的膝下再无所出——她不但自己不肯生,也不许宫里任何女人为百里煌生孩子,这是爱吗?”
“她、她不是不肯生,她是为了……”
“为了她美丽的容颜,为了她婀娜的身段,更为了利用她的美色与百里煌对她的愧疚,无往不利的达到任何她想要达成的目的!”若棠截断他,“我还没有做过母亲,我不知道别的母亲是怎么样的。可是我认识一个姐姐,她的丈夫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昔日的誓言,她恨不得与他和离,此生再不相见。可她还是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母爱使得她愿意给她的孩子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殿下原本,只是想跟我过平平静静轻轻松松的日子,是淑贵妃逼着我们来到琉国,逼着殿下去争去抢,不然我就要死!为了让大叔成为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甚至让人截杀了对我下蛊的人,就是为了牢牢的捏着我的命,来驱使殿下为她所用!大叔,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段清漪的死,小舅曾与她一起猜测过,他们都认为,有理由且会那般做还轻易得手的人,除了淑贵妃与百里文瀚,不作他人想。
但那时候百里文瀚根本不知道她中蛊毒之事,且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喜欢,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猜测,百里文瀚都不具备作案动机。
真正有理由有动机的,就只剩下淑贵妃了。
皇甫神医的脸色白的不见一点血色,他脚下踉跄着退了一步,沉默半晌方道:“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答应要守着她,要帮她……我不能失信于她。”
若棠并不意外皇甫神医会这样说,他认识淑贵妃那么多年,又守了她这么多年,几乎守成了一辈子的习惯,这刻进骨血里的习惯,又怎能是说变就能变得了的?她今日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皇甫神医,现在的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已。
他并不是无动于衷,她的目的便也算达到了。
若棠笑了笑,环顾了一下这小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