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亲卫前去打探消息,周鸿图也不耽搁,请了这些乡绅入了衙内,方一落座,差人摆了粗略的点心茶水,这才不急不缓的瞧着诸位老爷,见他们一个个虽然逃的狼狈,帽衫不整,但却对这些粗糙的茶水点心瞧也不瞧,于是心底发笑,却不表露出来。
反正这些人不开口,想要自家主动越过防区去打流寇,是不可能的,如此,好一阵沉默,终究有一个富户忍不住了,他奔逃出来,家中财货妇孺全部落下,眼下正焦急呢,这会哪里拖延的起,“大人,流寇势大,蛊惑乡里,为祸一方,还请大人早日发兵进剿啊。”
周鸿图眼见有个开口的,心中一喜,再看旁人,却见一个个仿佛事不关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还该本官求着你们不成?于是端坐在椅子上,也不接口。
那乡绅情知此刻求他出兵才是正理,见他沉默,赶紧上来自报家门,“我家世代忠贤,家父曾添作吏部郎中,虽已致仕,但多有叔伯抬爱,今日遍观家乡蒙难,还请大人体恤乡邻,速速发兵平乱。”
周鸿图一听,算计一会,吏部郎中,可是天官一属,虽然回归乡里,但是在朝中颇有人脉,若是自家见死不救,叫参奏一本,也是不美,可是凭这个,就想诓自家出兵,也绝非不能,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谁人愿意卖命!
这样想着,只见他打着哈哈说道,“贵府体恤乡邻,自然是极好的,可本官初来乍到,兵疲马乏,粮草不济,恐怕尚需些时日准备,再等朝廷旨意一到,即刻挥大兵北上,镇压流寇,如何?”
这话一出口,顿时叫人人变色,其中明显的推诿之意只差说的透彻了,等这些做完,黄花菜都歇了,自家指不定叫人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哪里忍得。
只见一个稍显富态的大户主家出来,“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监军道掌管一地兵事,五寨同属太原府,若大人一意孤行,我等也不是好拿捏的,届时奏本送上朝廷,恐怕大人也吃罪不起。”
又有帮衬的在一旁开口,“我等也非为难大人,实在是家中叫贼人占了,身边没个使唤银子,不若等收复县城,再行劳军,如何?!”
周鸿图不听这话还好,听了便是心中有气,这些个大族们,那个不是家资数万,临近几个县都有他们的商铺,田产,到自家这里哭穷,岂非让人发笑?等拿下五寨,空口无凭,大族反悔下来,自家找谁说去,何况自家底下兵丁不见银子不动身,自家拿什么去平乱?
这样,一时僵持,周鸿图有兵没银子,开拨不了,而那些大族各个将自家财产视作珍宝,轻易不肯分润,他们想的是,银子在流寇手中不怕,反正这地界也没几个乱兵敢占有他们的财产,等到平了乱,银子田产还是自家的,可这要是给了当兵的,就要不回来了。
一个苦于没钱进剿,一个认为朝廷剿匪天经地义,就这样僵持下来,谁也不肯让步,周鸿图眼见这般,心中烦闷,干脆起身推脱身子不适,准备往后堂走,可是那些个乡绅不依不饶的上来堵住去路,他们可算被这些官员给耍精了,就不让走。
周鸿图被逼迫的急了,直接道出了实情,“本官乃客军,本地不供粮草,尔等苦苦相逼,有何道理?!”只是任由他说,那些个人就是不理,均以为他是推脱之词,一伙人,压根没个正形,吵吵闹闹的好没道理,实在叫周鸿图苦恼万分,干脆坐在原地,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去说。
那些个乡绅说的喉咙冒烟,却也无人应承钱粮补给,见索性耍泼无奈也逼迫不得,一个个眼珠乱转,却在一旁小声商议一阵,推出一家代表上来,“大人要何等条件才肯出兵?”
周鸿图摇了摇头,抬起茶杯,一只手揭开盖子,却不去吹拂,只是一只手掌来回煽动,那乡绅顿时懂了,回头下去这么一说,叫几个人同时摇头,“五千两?还不如去请镇西卫呢。”
一个地主在一旁表示反对,“少说两句吧,镇西卫那群叫花子打扮的,能是流寇的对手?”
“可也不值这个价啊,五千两银子太多,你去说说,只给五百!”
“五百?当本官是要饭的呢。”周鸿图这人,科途出身,却不同于旁人,此刻不顾身份侧耳聆听一番,顿时气急,羞辱本官呢?这是!
那些个地主也觉得不妥,五百两银子就想让官军卖命,恐怕不妥,又稍稍加了些,凑足一千两上来在劝。
“……”周鸿图觉得自家都快被逼疯了,这群人当军务好玩呢,一千两银子够干什么?他往五千两说,还算低的,以本部六百人算,开拨按例给三个月的军饷,五两银子一人,就要三千两,总得算上些死伤抚恤吧?
这样,还得缴获些流寇劫掠来的钱粮,许给官兵自有,这才能勉强叫他们上阵,眼见大族就给一千两,周鸿图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大步快走,直接出了门去,不再搭理这些人了,这些个乡绅见状,顿时傻眼,只是一个个的无趣,又被亲兵阻拦,只得散去,找镇西卫不提。
朝廷办差,几个衙门转悠下来,不得耽搁数日才能勉强起行?无论粮草兵饷,还是大军整顿,都需时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