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帮人开车拉原材料,我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总是黄昏时分经过那段陡峭崎岖的山道。山里头人烟稀少,交通基本靠走。进城串亲访友的老乡到了公路边上都喜欢截车顺路捎上一段。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很乐意载上他们,因为可以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排遣寂寞和无聊。
也有不主动搭车的。那是个女孩,总在周末看见她蹲在路边歇息。大概身体不好,脸色苍白,喘着粗气。我就把车停在了她身边,执意要带她一段。她先是不肯,最后终于爬到车厢里。后来有些熟了我才知道,她不上驾驶室的原因是怕司机使坏。女孩在镇上读高中,周末回家带一周的米和菜。女孩后来大概是面临高考不常回家了吧,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随便停车搭人,也会惹上麻烦。那是个炎热天,空气像着了火。装车时出了点波折,走到山道天已经全黑了。有两个汉子站在路边示意搭车,谁想他俩上来就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要我把钱都掏出来,还把驾驶室里翻了个底朝天。
可我身上就几块零用钱和一部手机。他俩很懊丧,对我一顿拳打脚踢还不解恨,又把我拉下车。拖到山上,进了一片坟地。他俩按我在地上,递还给我手机,叫我给家里人打电话拿钱。我说我只是个打工的,没钱,再说这黑灯瞎火的,家人上哪去弄钱,弄到钱也送不来呀!那两人说要命的话就按他们说的做,否则就把我埋进这坟地里!我没办法只好往家里拨电话。
这时旁边的坟头下好像有隐隐的声音,“嘤嘤”的,像风,又像是人哭,渐渐地声音大了。我吓得直打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接着坟下哗啦啦飘起一团白影,“呼”地就向我们扑来。那两个家伙见状,惊恐得哇哇大叫,撒腿就狂奔而去。我也傻了,想跑,腿却发软动不了,只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然而,很快一切都平静了。我睁眼看去,什么也没有!我战战兢兢地借着手机的微光,斗胆看了看坟墓,发现坟脚下有个小洞,一块长长的塑料簿膜从里头伸出来,挂在了碑石上。那是座新坟,碑上的文字很清晰。
我心里一热,知道是那块被风吹动的薄膜救了我。我冲那个坟头鞠了一躬,赶紧跑了。后来我报了警,警方很快破了案。
这事其实也不奇怪,傍晚的山地冷热不均,很容易让局部的空气流动,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风。只是这风来得真是时候。
不久进入了雨季,山道由于年久失修,经雨浸润变得坑坑洼洼了。崖壁上的岩石也风化松动,时不时崩落一块滚到路中央。道不好走,可工厂的生产却到了交货的关键时刻,正日夜连轴加班呢,原材料可不能跟不上。老板立马给我加薪,提高了出差补助,说让我无论如何得帮他度过这个难关。我仗着年轻路熟,车技不错,也冲着那份高额的工资,就开着车上了路。
归途,车行山中,天色就黯淡了。乌云翻滚,雷鸣电闪,顷刻间暴风骤雨就在眼前织成了一张密网,打开车大灯也照不了多远。不一会洪水就从崖壁上涌泻下来,卷起的泥沙砾石都抛到了我的车棚上,打得“嘭嘭”直响,地上的积水也一点一点涨起来了。我一看情形危急,就想加速冲过去。这时崖上已经开始坠落巨石了,轰隆隆的怪吓人。猛然间我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车窗。抬头看见两块巨石往窗前压来。我顾不了许多,闭了眼,猛踩油门,车身就像飞了起来,直往前蹿。出了崖口,回头看看,我惊出一身冷汗:崖上倒下一片巨石,撞在地上如炸雷一般,路全封死了,好悬!
然而危险并没有解除。我这里才松口气,却发现前面的弯道被壅积的泥石堵住了一半,另一边靠着悬崖,边上的护栏多处坍塌。我的心又悬了起来,赶紧刹车,却刹不住,车子依旧直往前滑。我只能紧紧地拧着方向盘,尽力不让车翻下山涧。我想此刻只有听天由命了,脑瓜子一片空白。车身剧烈地震动了几下,居然停了。我跳下车查看,惊呆了:路边的泥土仍在不停地往深涧泻落,一块石碑正好搁在坍塌的缺口上。石碑上的车胎印告诉我是它救了我!
我细看那碑石,上面有“木晓”两个字。碑石有点眼熟,我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愣神的功夫,石碑摇晃起来了,接着就翻转着坠入了深深的涧谷。
我把车开出老远了,仍心有余悸。
事后把这事说给人家听,没人相信,说是你的幻觉吧,一块碑石能被洪水冲那么远,还恰好堵在了悬崖边?
家人知道了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再跑那条道了。我只好辞职不干了,可我没别的长处,就只会开车,我就另找了一家公司开班车。那是一条乡村线路,沿着河道走,很平坦。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这不又出事了。年初,为了避让一辆迎面失控的卡车,我的车蹿出了路面,滑下了河床。好在是枯水季节,水刚淹到排气孔,我暗自庆幸没有伤人。我把车上的人护送上岸,打电话叫来了缆车,将班车拉回了路面。令我没想到的是,车身下竟然带起来一块石板,石板有些残缺,却正好嵌在了车的底盘上。我忽然明白了,车没有冲到河的中央是这块石板起了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