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厚就像一块黑色的布,遮住了毒辣辣的太阳,天地间一片墨色,隐在这墨色中的刘家村死气沉沉树影摇曳,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山那头偶有红光一闪,很久才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有惊鸦从树枝上掠起,呱呱叫着消失在墨色里。
村口开始有人影晃动,脚步飞快地窜进村子,村东村南到处是从田间飞奔回来的村民,村里渐渐有了动静,呼儿唤女声,吆喝牲畜声,收衣声,塑料遮盖声,抱柴声,物品的撞击声,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小孩子的哭闹声,牲畜的嚎叫声,一时间小村里像一锅煮沸了的水,翻腾着,喧闹着。
天上像盖了一层厚厚的黑棉被,刘家村黑得有如夜色,沉闷的空气挤压着小村,村里又一次渐渐地安静下来,低矮的屋檐下开始亮起昏黄的灯光。没有一丝风,黑暗中连树都停止了摇晃,像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似乎有妖魔鬼怪正在这黑色的宁静里瞪着血红的巨眼在窥视,似乎世界末日即将宏大地展开,山会崩塌,房屋会着火,炙热的巨石会从空中掉下来。
房屋,树木,圈里的牲畜,躲在屋子里的人,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蓦地,一道道闪电从翻滚的黑浪般的云端劈下来,把小村照得忽明忽暗,接着如风似浪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滚滚而来,及到近处便有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树木的叶子上,房屋的草节上,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正缓缓地从棺材里冒出来,闪电的强光忽明忽暗地把一个硕大的怪影映在偏棚的墙壁上。
“我的妈呀!”
刘芳惊嚎一声瘫倒在地上。那个怪影已经慢慢地从棺材里站立起来,颤巍巍爬出棺材,嚓嚓几道电光映在怪影身上,看不见脸,只有硕大的乱哄哄的花白头发,一双黑手正从肥大的深蓝色的寿衣袖口里伸出来,那怪物似乎已经看到了雨水中跌倒的刘芳,开始蹒跚地走过来。
“别过来,你别过来!”
刘芳声嘶力竭地惊呼着,但那怪物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过来了,向刘芳伸出了鹰爪一样的枯爪。
“啊!”
刘芳一声惊呼吓得昏死过去。
待刘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云雾缭绕的屋子里,莫非已经到了地狱鬼府?刘芳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你俩别抽了,快出来抬猪!”是村东头刘刚的声音吗。
“刘刚也死了吗?”刘芳想:“他是怎么死的呢?不会也是和我一样死的吧”
不对啊,这好像是自己家里啊,自己正躺在炕上,地下的木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村南的王旭东,一个是村西的刘龙,两个人正抽着烟。
已是傍晚时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有夕阳映在窗上,窗外哗哗啦啦还是一片流水声。
“来了!来了!”王旭东和刘龙听见刘刚呼喊起身出了门。
被劈死的原谅是自家的肥猪,猪窝边的大杨树也被雷劈得一片焦糊。刘刚、王旭东和刘岚是来帮着杀猪来的。
听到屋里刘芳有了动静,刘龙又转身进来。
“嫂子你醒了,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刘龙把事情经过粗略地和刘芳讲一遍又出去帮忙杀猪去了。
原来这刘芳不孝顺,常给自己婆婆气受,婆婆早想一死了事,这天便趁着刘芳两口子下地干活自己偷偷吃了两包鼠药,谁知人老糊涂,又没有牙齿,鼠药包的又小,两包鼠药包装完好地生吞下去,然后穿了寿衣躺进棺材等死,左等不死,右等不死,便迷糊睡着了,过了晌午被雷声惊醒,饥饿难耐,便爬出棺材准备找些食物,正巧撞上吓得跌倒的刘芳,她本想上去扶起来,结果就这样硬生生把刘芳吓晕过去。
雷劈死了自家的猪本就让刘芳心疼,又生气婆婆吓到自己,刘芳便撒起泼来。
“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屋外众人都忙着摆弄死猪,没时间理会她,她便越发哭闹起来。
“我吃点老鼠药死了算了,和你这操蛋老爷们过日子生不如死啊!”
过了很久忙着摆弄猪的众人才发觉屋里没了动静。
“刘刚,你进屋看看,你嫂子又闹啥令呢,怎么没动静了。”刘杰说。
刘刚便进到里屋,发现刘芳直挺挺躺在炕上,身边放着两包老鼠药,刘刚赶忙上前用手去试试刘芳的呼吸,却已经气息全无。
“大哥不好了,嫂子吃药自杀了。”
刘刚的一声惊呼,吓坏了屋外众人,连遭变故刘杰已经昏了头脑,甚至忘了悲切,一屁股坐在地上愣头愣脑没了注意。
“大哥别愣着了,你先去纸扎店买纸人纸马,顺便去报丧,连带把明天搭灵棚挖框子的人一并找了,这里我们先把嫂子搭下来,今晚由我们先守着。”还是王旭东遇事不慌忙给刘杰出主意。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刘杰不敢怠慢,爬起来进屋看了一眼炕上直挺挺的刘芳,便抹着眼泪出门去准备后事。王旭东、刘龙、刘刚三人胡乱收拾了猪肉,打开屋里前窗,以防刘芳最后一口恶气留在屋里,又卸下一扇门板,把刘芳放上面,扯下白被里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