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许卫昏迷的时间里,血狐和夜莺莺有过什么样的对话。
昏迷的许卫自然更不知道,只是,他清楚地感觉到,夜莺莺看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到底是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他没问,他隐隐感觉到,若是开口询问,会让自己成为一位被怜悯的弱者。
他依然记得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想弄清楚原因所在,可他不想被同情,被怜悯,这些看向他的目光,他并不需要。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在他开口想要血狐做剑灵的时候,血狐极为轻易的就点头同意了。
转念想了想,他又释然了。剑灵并不是灵体,而是魂魄,正因为如此,绝大部分的剑师都极力寻找那些濒临死亡的灵兽。
因为没有任何的灵兽愿意在正值壮年时,就化作没有灵体的魂魄,那等同于死亡。
然而,濒临死亡的灵兽却又不一样了,他们摒弃灵体化作魂魄后,却可以保存思想,如重获新生。
血狐心口被刺穿,又和三只古森狼硬拼了一记,已然没有了存活的可能,作为剑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许卫并没有注意到,血狐点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
……
天际微亮时,他们离开了稷山,一路上,大家都异常的沉默,入了咸阳城后,夜莺莺更是恢复了一贯冷漠的神态,只是,许卫时不时地能感受到她投过来的目光。
草街,打铁铺的门口,夜莺莺神情复杂地看着许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了“珍重”两字。
看着夜莺莺绝美的背影,许卫沉默了很久,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打铁铺的熔炉很久都没用了,有些地方已经生了锈。
许卫看了眼熔炉,却没有要铸剑的意思,他走进后院,挥了挥手中的无锋剑,把封印在其中的血狐放了出来。
“你不打算铸剑?”
血狐依然一身雪白的长袍,长袍的斑斑血迹已然消失,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血色的苍白。
许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已经不需要用剑了。”
血狐一怔,苦笑道:“你倒是会趁火打劫,不过,我想,你并不是拿来自己用。送人,用这般好的剑,你倒是大方。”
说着,血狐手里多了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两百多年前,我从一位朝官家里拿出来的,名为暗雪。”
“再好的剑,我用着不趁手,我也不觉得是好剑。”许卫淡然地说道,接过暗雪剑,手腕一抖,雪白的长剑刹那间幻化出无数的星点。
“星隐剑法!”血狐看着许卫挥舞出来的星点光芒,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许卫收起暗雪剑,心头微颤,在稷山冰潭之上,看到血狐施展出星隐剑法时,他就在心里猜测,可猜测被印证,他仍然感到心惊。
“我记得你在稷山上和古森狼说过,你遇见了一位老道士。”
“没错,正是他传授了我星隐剑法。”血狐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我遇见他是在八百多年前,你不会想告诉我,你的星隐剑法也是他传授的吧?”
说出这句话,血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能活八百多年,这简直耸人听闻,也违背了自然之理。
许卫深吸了口气,“他叫什么?”
“李江南。”
血狐犹豫了片刻,一字一顿地说道,一边说,他一边注意着许卫的神态,当他看到许卫睁大的瞳孔,无比震惊的表情时,他惊愕地张开了嘴,久久不能合拢。
后院里一片安静。
这种安静令人感到压抑,感到惊恐。
许卫忽然开口说道:“他是圣者,人类至强的圣者。”
这是一句安慰话,安慰自己惶恐的心,也安慰着血狐。然而,这句安慰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许卫依然能感受到心底的寒意。
“再强的人类,也是人类。”血狐喃喃地说道。
许卫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徐徐地吐了出去,平复着自己那充满恐惧的心。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帝国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事,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充斥着寒意,甚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而是恐惧。
李江南在,国师出游,国师在,李江南消失。
他不知道的是,在丰镇外,黑袍女子也曾经说过,她看到了他和张猛随国师大人在修行。
若是他知道了,只怕会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帝国拥有两大圣者,一位李江南,一位国师大人。
这是帝国所有人都认为的事实。
同样的,帝国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咸阳城从来没有两位圣者同在的时候,李江南在咸阳,那么国师大人必然出游了;国师大人在皇宫里,那么李江南必然离开了咸阳城。
李江南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就是李江南。
想到这一点,许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