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带着女儿去谋生
回到县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我。有的说，我在滨城贩卖毒品，团伙内讧，被弄死了；有的说，我想偷渡，被边防军抓住送进了监狱；有的说，我遇上大事故，车毁人亡；有的说，我隐名埋姓，跟着富婆吃软饭去了；有的说，我到处借债，度日如年，躲债去了！总之，好事者，尽力发挥想象，编排他们所需要的结果！
不过，这最后一种说法，还有几分可信。度日如年是真的；到处躲债有些虚构。我日子比以前过得更加艰难，先前还可以举债度日，现在是举债无门了。再好的朋友，再亲的亲戚，都远离我，怕我找他们借钱。我是一个得了疯病的叫花子，见人就开口借钱。不管熟不熟悉，只要认识，就是萍水相逢，我也开口找人家借钱。我明知人家不会借钱给我，我总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总以为有人会发善心！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矜持，我像个可怜虫！
有一天，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原来我教过他的书。她从我门前经过，我也开口找她借钱。她说：“纪校长，我刚毕业，没有多少余钱，仅存有五千元钱，我晚上给您送来。”晚上，她真的给我送来五千块钱。这五千块钱，当时，在我看来，是一份敬重和信任。我接过五千块钱，沉甸甸的，它使我无比内疚。这五千块钱，无疑是五千把利刃，它刺痛我的心脏，戳穿了我的善良，剖露了我的虚伪。我责问自己，怎么能开口找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女孩借钱？这不是借钱，这是利用小女孩的单纯与信任骗钱！后来，我见到小女孩的父母，都远远地躲开，有时，无意碰上了，我都装作没有看见。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小女孩的父母，我也没有勇气向他们解释这一切，我只是感到无地自容！
五千块钱放在家中还没两天，校办工厂的那些债主就找上门来了！我用四千块钱打发了那些债主，仅留下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马上要开学了，这个学期，我儿子上高中；我女儿上初中。他们还没有学费。女儿一百多块钱的学费，这还好打发。我儿子上高中的学费是一千多块钱，这对于我，无疑是一座大山。以后，他们还要上大学，我拿什么去供养他们？于是我对自己说，为了孩子，还得外出谋生！像滨城这种冒风险的事情是万万不敢铤而走险了的。我提醒自己，现在的日子容不得半点闪失。我对自己说，去卖苦力吧！这不需要投资，我虽然身体不好，无苦力可卖。但我能教书，就干这过去的本行，出卖自己教书的苦力。马上要开学了，好在儿子是新生，开学稍微晚一点。我外出之前，得为儿子准备好学费。我一晚上数遍了所有的亲戚和朋友，最后决定，找我四妹借钱。我找到四妹，告诉她，我准备外出教书。外出前，我想为儿子准备好学费，想找你借两千块钱。我四妹停了一会说：“钱不凑手，你先走，到报名时我送去！”我本想四妹当时就把钱给我，现在却推着，我也不好强行。忐忑不安地回家了。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海城这两年，经济发达，教育发展快，有很多私立学校。我的一些朋友都去了海城，我现在也准备去海城。
当年，省城没有去海城的火车。我是1998年9月从省城坐班车去海城的。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路上有不少奇异的遭遇。到达海城，学校已经开学了，学校老师都配齐了。我找到一所私立学校，接待我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告诉我：“我原是海城一所公立高中的校长，今年才退休，被学校聘为执行校长。我们已经上课了，现在不缺老师。不过，我有兴趣，想看看你的证件。可以吗？”我说：“当然可以！”于是我拿出一大摞证书。政治方面的有“市劳动模范、市优秀共产党员、先进工作者”；业务方面的有“市统考第一名、市升学考试第一名”；职称是“中教一级”。老人看了很感兴趣，对我说，你稍微等等，我去向校长说说你的情况。一会儿，老人就过来了，他高兴地对我说：“校长看了你的材料很满意！同意聘请你。不过，现在，只有一个班的语文课。这一个班还是临时挤出来给你的。由于课不多，工资不高，一个月大概两千多块钱。但是，我们会从旁的方面增加工作量，提高你的工资。你是否同意？”老人说完，我高兴地说：“谢谢您的关心，我愿意留下来。”刚过一个月，我就拿到了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我仅留下零头，将三千块钱汇到了家中。我外出不久，家中就告诉我，我四妹没有借钱给我儿子交学费。开学后，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儿子很伤心，我听后很难过！我当时就预感到，我四妹不会借钱给我。因为，我已经找她借过五千块钱，到现在还没有还给她。她担心再借钱给我，有点不放心！
两个多月后，学生反映我普通话不标准，讲课听不明白。校长为此，听了我一节课。然后对我说：“课讲得不错，普通话不标准，但用心听，还是听得懂！先试用一段时间再说。”我很懊悔，想当年，我还是我们镇上的汉语拼音培训老师。这几年不务正业，连普通话都荒废了。
快要放寒假了，校长找到我说：“学生对你的普通话反映很大，我们私立学校，学生就是上帝。学生不满意，我们就无法留住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