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败走麦城
1990年3月，县组织部调我到上埠镇工作，任劳动干事。有很多朋友替我惋惜，在教育界干得风生水起，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有些人劝我不去，还是留在教育界等待几年。机会来了，凭你的能力一定会干出个名堂来，到时弄个教育局局长做做也是可能的。我对朋友说，这样晾着，无事干，也让人心慌。到了乡镇，尽管不知乡镇这个江湖的水深水浅，只要我认真、尽干事的职责，多干事，干好事，不会有错吧！
当时乡镇干部，有人总结说，主要是干三件事情。一要钱；二要命；三要粮。要钱是指征收各种集资；如修公路集资、修学校集资。要粮是指征收国家公余粮以及各种统筹。要命是指计划生育。李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而这三大任务比蜀道之难还难！人们常说，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大难事！而乡镇干部工作的特点也是三句话。即“工作凭斗狠；办事靠斗酒；感情看赌博。”
先说第一点，工作凭斗狠。
乡镇为了推动“要钱、要粮、要命”这三大难事，成立了名目繁多的准公安组织。如由司法助理员牵头成立了“社会纠纷整治办公室”、由武装部牵头成立了“民兵小分队”、公安派出所还招募了“合同民警”等，这些具有执法性质的治安组织就是乡镇府的特别行动小组。只要有事，首先就是这些准公安机关打头阵，最后闹出大事来了，才是镇干部出面协调！
乡镇计划生育是最压头的大事。一般农民家庭，只要没生出男孩子，他们都会不停止生育。哪怕生了七个、八个、九个或更多的女孩子，他们都不会停止生育，一直生到有男孩儿为止。这些无男户自然是计划生育的钉子户。镇政府不会让这些“无男户”这么无休止地生育下去。对付这些“无男户”的办法就是派这些准公安力量去整治。一去就是几十人，用卡车装去。到了村口，四周一围，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人。而老百姓自知有对付的方法，他们让自己的儿子、媳妇躲到外地去，让一些老年人，特别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出面，由这些老人放死泼赖。殊不知，小分队一到，就由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控制了他们。他们无法实展自己的伎俩。于是，再派干部询问：“你儿子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你媳妇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于是，询问的干部宣布政策，告诉这些七老八十的老人，计划生育政策是国策，有违反国策者可以让他破产。于是，再问一遍：你们是否愿意告诉我们，你儿子、媳妇到哪里去了？老人们不吭声！于是干部又说：“现在，我们已经向你们讲明了政策，你们不配合，我们动手拆房子！”老人们还是不吭声！于是就有小分队队员上房子，动手拆房子！于是，老人们服软了！于是请人担保，三天之内让儿媳妇到镇医院结扎！于是，三天不到，结扎证明就送到了镇政府计划生育办公室！
计划生育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当计划生育专班赶到计划生育钉子户家时，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见了年轻女性就按在门板上现场结扎。有一次，有一位女孩儿被抓到后，不断地反抗，被按在门板上，孩子还在反抗。不停地说：“你们要抓的是我嫂子，不是我！我还没有结婚！”人们疯了，谁也不理会这位女孩儿在说什么？当结扎手术结束后，村干部赶来证实：这是个女孩儿，她还没有结婚！在场的人说了句，搞错了！对不起！这就算结案！没有人来承担后果，也没有人来追究责任。
其二，办事靠斗酒。
现在网络上经常传出某人、某干部喝酒醉死，或是陪酒醉死，这种事情在有过乡镇工作经历的人看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乡镇干部出门办事，无论是到上级机关办事，还是到基层办事，都离不开喝酒。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等到上了桌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桌面上不谈工作，把酒喝好再说！”什么叫喝好呢？潜规则就是“喝好不喝倒！”什么叫做喝好不喝倒呢？就是多数人说：“拿酒来，我还能喝！只有个别人说，我实在不能喝了！然后是所有的人不说话了，偶尔，出来一阵鼾声。这就叫喝好了！这时，也没有人记得要办什么事？”我们镇上分管机关的魏副镇长与分管工业的万副镇长，就为喝酒苦恼。他们天天泡在酒缸里，早晨见面说，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真的不能喝了；到了中午，又坐到了餐馆的酒桌上了。太阳下山的时候，让人扶着回家！第二天早晨见面，又是说，昨天喝多了，今天真的不能再喝了！天天都是如此说……
我到上埠镇很长一段时间，都极不适应。我不敢喝酒，我更怕喝醉酒。我天天回避他们，我本来就与他们不是一伙的，又天天故意回避他们，于是，我与他们愈来愈生疏。这时，我后悔，真不该来乡镇！乡镇不适合我！我又提醒自己，既然来了，就得入乡随俗，学习江湖规矩，不能来了就想走！即使要走，也是三两年之后的事情。于是，我强迫自己，努力向他们靠拢！于是，我也像他们一样，放开喝酒，醉了一两次，很难受！但后来就麻木了，再后来也就如他们一样放开喝！我和分管劳动、人事的副书记到劳动局办事情，就是向劳动局申请几个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