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刚租的修理铺门面共有上下两层,一层是工作间,大刚以及两个助手的日常工作都在这里进行。二层则是住人的屋子,大刚一家人就住在上面。
晚饭时,张洋有幸上楼参观了一下,发现屋里的装修还不错,铺着地砖,刮着大白,起码看着干净舒服,与楼下满是灰尘、杂物的工作间大相径庭。房间也很大,有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以及一个宽敞的客厅。
大刚的老婆看的出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子,弄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还给丈夫斟上了温好的白酒。之后,她来不及上桌吃饭,又去为大刚准备一会儿歇息时泡脚的热水。
在外面,张洋一向是放不开面子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只吃了一碗米饭,夹了几口菜,混了个小半饱就匆匆地下桌了。
见状,本着师傅的义务,大刚不免说了张洋几句,“饭吃饱了么?没吃饱就再盛一碗,别外道,在这就跟自己家一样。”
张洋知道对方是例行的客气,也没傻到当真,说了声:“谢谢师傅了,我挺饱了。”
果然,见到张洋如此回答,大刚也就不再让了,开始嗞嗞地品点小酒,吃着小菜,一副悠哉惬意的样子。
客厅的一个角落中,放着一个简陋的双层床,张洋知道,从今以后,那就是自己的小窝了。
他把楼下的行李拎了上来,被褥铺好,杂物扔到了上铺。
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虽说今天他没干多少活,可毕竟也站了大半天了,疲倦还是有的,尤其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眼睛才眯上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几秒种后,一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推门进来了,“爸、妈,我放学回来了。”
大刚姓许,他的儿子叫许志,个头比张洋还高,有将近一米八的样子,站在父母身边,足足高出了一大截。
许志一见到张洋,就猜出了他是新来的学徒,走过来套近乎,“嗨,哥们,家哪儿的啊?”
对方热情,张洋也不能冷脸,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家三新镇的,听说过么?”
许志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没听过啊,是哈市附近的么?”
张洋正要回答,就听见大刚叫他儿子,“臭小子,瞎聊什么呢?赶紧洗洗手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可没人给你热。”
许志应了一声“好嘞”,就没再跟张洋说话,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张洋心中暗叹一声,有点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
第二天早上,张洋不敢赖床,早早地就起来了,结果发现这一家人起的更早,咸菜、馒头、大米粥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张洋慌了神,忙轻轻地叠好被子,又到洗手间里抹了把脸,就上桌吃饭了。
不过张洋可以观察的到,大刚的脸色涌上了一丝不悦,明显对张洋的表现感到不满。
张洋讪讪,不敢多说什么,敷衍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就下楼等待大刚的调遣了。
没多久,大刚雇的那两个钣金工也先后地到了修理铺,一个是整天闷着脸不爱说话的光头,另一个则是二十出头,比张洋大了两三岁的小伙子。
昨天,张洋听大刚管那个光头叫老赵,管年轻的小伙叫小陈。
但他可不能按照大刚的方式称呼人家,这两人来了后,张洋一个叫了赵叔,一个叫了陈哥。
老赵是那种冷淡的人,张洋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嗯’的一声,表示已经听见了。
比较之下,这个小陈为人热情了许多,趁着还没开工,就跟张洋聊了起来。
中国人凡是初次见面,总得先问个你是哪儿的人,今年多大了,名字都是其次的。小陈也不例外,他听说张洋是三新镇的,立刻有见着了老乡的激动感,他说他的爷爷奶奶就住在三新镇,小时候常去那里玩。
对方跟他说话,张洋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他心里在想的是今天自己都需要干什么活。
便问了小陈几句,想从他嘴里试探出点什么。
谁知小陈只是同情地打量了张洋几眼,说了句:“你这体格子有点弱啊,还是锻炼锻炼吧。”
张洋初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可上了工后,就体会到了小陈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了。
由于昨天接了个大单子,大刚早早地就从楼上下来了,给大家派布任务。
张洋只是一个学徒,在这几个人中地位最低,所有那些最没有技术含量同时也最繁重的活儿都交给他来做了。
搬移那些份量不轻的机器设备,缠绕那一圈圈的电线,不停地放着自来管道的水,然后一桶桶地拎过去帮他们洗车。
整整一个上午,张洋都在重复这些工作了。
小陈他们累了还会歇一歇,但张洋可是一刻都不敢偷懒,生怕大刚抓到了会批评自己。
张洋确实身体还弱了点,偶尔这么一接触耗费体力的重活,就感到有点吃不消了。
一种筋疲力尽的虚弱感袭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