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随着宋佳雯来到了这边,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张洋再熟悉也不过的了,但大多数是女眷,男的没有几个,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男人们不是凑在别桌喝酒,就是忙着张罗呢,尤其是他的两个舅舅,更是外场人,自然是闲不住的。
张洋目光扫过去,发现自己的大姨、小姑、姥姥、堂姐、堂叔、大小舅妈等等人,还有母亲宋秀琴和小妹李楚悦都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地唠着嗑呢。除了自家的亲戚外,还有几个山东口音的老太太,是山东老家来的亲戚,正和姥姥拉着家长里短,聊得非常高兴。
他这一过去,立刻吸引住了目光,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了。立时张洋便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不进着恼地瞟了宋佳雯一眼,后者见了,撅起了嘴,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气的张洋牙根直痒痒。
可出乎张洋意料的是,一切如常,大家都是很热情地和张洋打着招呼,没有人说什么教育、责备之类的言语,无形中令他压力减了大半,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张洋见此,自然是态度很好的一一寒暄。
”这个小伙子是?“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棉服的老太太问旁人道。她是从接到信从山东老家来随礼的,自然不可能认识张洋。
”这个呀,是我二姑娘家的孩子,我的外孙。“
姥姥热情的介绍道,紧接着又对张洋说道:”这是你关里来的姑姥,赶紧说话哦。“
”哦哦,姑姥好。“
张洋摆上了副和蔼的笑脸,有礼的说道。心里却在不情愿地腹诽着。
”还有这位,是你的姨姥,那位是你的婶子,都是咋山东老家来的亲人。“
姥姥又对张洋介绍道。话说姥姥、姥爷那一辈原本是山东人,却因为五八年的时候发生了XXX的事件,才闯关东而来的东北。据说那时整个山东爆发了百年不遇的灾情,明明粮食大丰收了,却全被贪功的政府官员收缴上去了,搞的老百姓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到头来连饭都吃不上,活活饿死了好些人。据姥爷曾对张洋讲述,他的父母就是将家中最后的一点地瓜干给了他,才让他侥幸活了下来,而自己却活生生地饿死了,就连后事还是乡里乡亲可怜姥爷一个孩子,帮着处理的。每当回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姥爷的情绪就很不好,甚至至今还对政府有些怨恨。原本那时他在念着初中,学习成绩很好,经常是班上的第一名,却因为填不饱肚子不得不辍学,煮起了草根、啃起了树皮,聊以度日。这是真实的事,毫不夸张,姥爷说那时他常常会将自家的大铁锅搬到外面,从井里打上水,灌满铁锅,这样守到晚上,就会有一大片不知名的黑色飞虫霹雳啪里地落入水中,而这些虫子,就是姥爷最美味的食物。
不得不说,XXX事件是国家政策上的一个重大失误,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山东一地,甚至全国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波及,饿死的人很多,不说大的方面,就是张洋姥爷家住的宋寨子,原本四五百口人就活活饿死了一半还多,那惨状的场面可想而知。但是当时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富饶的东北黑土地,老一辈人俗称关外的宝地。那时候的东三省可不比现在,当真是全国最富饶的地带之一,尤其是黑龙江那一带,地多人稀,有着大片荒芜的土地还没有人耕种,大山里有着数不清的野味山珍,人参、木耳、山葡萄,虎骨、鹿茸、刺五加……来这里别的好处不说,只要勤劳些,肯干活,大富大贵可能没有,但最起码是饿不到!
很多去到东北的关内人将那的情况传回了老家。于是乎,还在为吃饭犯愁的关里人向关外蜂拥而去,又一场浩浩荡荡地闯关东拉开了序幕……姥爷也不例外,因为再留在山东的话,他可能也要被饿死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姐姐在沈阳,一个哥哥在北大荒,所以他决定先到沈阳暂时投靠自己的姐姐。可是姥爷早把家里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买不起从济南到沈阳的火车票,但是他没有理由不去前进,只能硬着头皮从家乡赶往省会城市济南。当时张洋的姥爷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瘦成了个皮包骨,严重营养不良,独自一个人扛着大行李包,艰难地走在路上。途中要经过一条几十米宽的河,那时候国家交通不便利,摆渡人这种职业还没有消失。姥爷就走到岸边,询问那个艄公大哥,可不可以渡他过河,艄公向姥爷要钱,姥爷不给,那艄公便不准他上船,言称这年头最宝贵的就是力气,没有利益,他是不会浪费力气撑船的。后来见姥爷恳求不已,他就笑着开玩笑说,这河并不深,你可以涉水过河。没想到姥爷真的照做了,因为已经不能绕路而行了,那样要多走上百里的路,对于当时他的情况来说是不允许的。于是他挽起了裤腿,脱下了上衣,将行李顶在头上,一步一步地淌过了河。中间水最深的位置甚至没过了他的脖子,让他透不过气来,好几次姥爷都险些被河水冲走,是凭着骨子里有股韧劲才艰险地过了河。
终于到了目的地济南火车站,可是姥爷没有最够的钱买去沈阳的票,只能折中用所有的钱买了去天津的票,到那里再想办法,就算没有办法,那离沈阳已经不远了,姥爷在心中告诉自己,就是走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