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人偶倒在地上,体内的机括还兀自运转不休,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咔声,但是无论他们怎样挣扎,都不能手脚协调的站起来。那动作,就像还没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手软脚软的在地上乱爬。看上去既诡异,又滑稽。
没有人发笑,也没人说话,风拂松柏,虫鸣石隙。金璎珞上前将敛心的东西一样样收好,见到衣衫上的血迹,小嘴一撇,嘤嘤啜泣起来。
过了良久,大约是操控人偶的家伙终于放弃了让这些人偶站起来的打算,七个人偶同时停下那严重不协调的动作,趴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把造化玉碟扔过来,天机宫弟子集体后退一百丈,我们就放了天机鬼卜。”
“我要先见到人,确认他安然无恙。”风青彦热血上涌,随手将造化玉碟抛起来,又隔空抓住。
李安登上拨云舟,伸手在风青彦的大椎穴上推拿按压。虽然师尊看上去神情淡淡的,但是李安能感到他的怒气,觉得有必要通过刺激穴位的方法,帮助师尊宁心理气,安神通脉。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何怜卿端着药酒出来,斟了一杯,递给风青彦。李安说过,这药酒须一日服用四次,每次三杯,刚才风青彦只喝了两杯。
猛听得山涧深处,一个声音朗朗笑道:“天机鬼卜的能耐,你们是知道的,我也不想打伤他,但是谁有本事将他毫发无伤的擒住呢?”
李安只觉得手底陡然一空,风青彦已经消失在原地。他飞奔到山涧边上,向下望去,但见云雾缭绕,怪石嶙峋,深不见底。
何怜卿飞掠过来,俯瞰山涧,贝齿轻咬,忽然间霞光一闪,美丽女子一跃而下,身影瞬间没入云雾。
金璎珞和葛天衣也想跟上去,李安有些头大,挡住她们,肃然说道:“让牛怀义和商陆下去接应师父,这处山涧不大,只是有些深。余下的人三人一组,用两仪天门阵围住山涧,一只麻雀也不能放出来。”
商陆拱手领命,察言辨色,柔声对金璎珞说道:“小师妹放心,我一定把敛心师叔救回来。”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一张圆脸,白净稚气,两只眼睛间距甚宽,看上去就像个大男孩,不知道的人,往往以为金璎珞是商陆的师姐。
商陆还想再说点什么,牛怀义早已等的不耐烦,拎着他凌空一翻,飞入山涧。
众人各自忙碌,李安取出太乙天机镜,低声叫道:“师叔祖!师叔祖!”
古镜上铜绿斑驳,毫无反应。他凝神静心,从造化玉碟中抽取灵气注入太乙天机镜,这法子非常冒险,才一个呼吸的时间,李安经脉中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疼又痒。
终于,镜光一闪,甲子先生钻出脑袋,他急于从镜子里出来,满头花白的小辫子都像刀戟一般竖着,双手使劲一撑,飞离镜面。
只听老先生苦着脸说道:“我把风小子的酒水换成了大梦千载,差点醉死他,他让你找我算账是不是?哎,壶公还能躲起来,我却跑不掉这面破镜子。”
“不是的,师父中了梅赫安春的诅咒,身受重伤,有人挟持师兄,索要造化玉碟,那人在山涧里,师父追下去了。”
甲子先生眼睛一亮,贼笑道:“师父追下去没关系,美人儿也追下去了,这才要命呢,哎呦我的心肝!”
“师叔祖!我说真的,他们现在都很危险。”
“知道了,能把敛心给擒住的人,一定有两下子。我去帮忙,揍死他们,这样风小子就不会怪我啦。”老先生说着,手舞足蹈的凭空消失。
李安略略安心,闭目调息片刻,金璎珞走过来,低声道:“代掌门,阵法布好了。”李安点头道:“立刻开阵。”他心想:任由别人进出,只怕对师尊大大的不利。不如用阵法封住山涧,我们这边的战斗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对方除了北极光,其他人都要抓瞎,天机宫的弟子还可以借助阵法甩脱敌人。
众人合力施法,一道七彩玄光直冲天际,四周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看什么东西,都像隔了一层轻纱一样。
过了一会儿,一声乌啼,从山涧深处传来,响彻九天。日光忽然一暗,三足金乌盘旋着,顺着此刻阵法中唯一的出路,飞上云霄,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在空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黑影。山涧深处的流水被飓风掀起,化作倾盆大雨,和黑暗一同降临在众人头顶。
如果没有阵法防护,只怕天机宫弟子都要被这股飓风刮得无影无踪。李安拂去眼前的雨水,依稀望见三足金乌的背上,有几个熟悉的人影。
张绍全扶着许天河,厌胜老怪用扛麻袋的动作扛着一个人,这人只穿着贴身的亵衣,脑袋朝下,身体摇摇晃晃的挂着,一双脚裸被厌胜老怪握在手中,赤着足。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面貌,但李安还是认出来,他是敛心,小道士骨骼清奇,很好辨认。
厌胜老怪一甩头上的乱发,从三足金乌背上跳下来,将敛心抛给李安,李安很无奈的被撞得一个趔趄,踉踉跄跄退出好几步,被曹无忌扶住。他稳住身形,立刻伸手替敛心搭脉,小道士此刻很虚弱,有点轻微的内伤,但是